&ep;&ep;跟随魏珏多年,听到他那稀疏平常的“此行一去”四字,亲随终究忍不住眼眶一热,喉间微哽。

&ep;&ep;为何天公从不作美?郎君与小郎君皆是世间英才,却要早早遭受死别之痛。小郎君尚未及冠就被托付重担,纵使再聪慧通透,也不过是个少年啊。

&ep;&ep;惋惜心痛之际,亲随听到里间短暂的沉默后,小郎君轻声道:“父亲放心,我必不负所托。”

&ep;&ep;听罢郎君笑了笑,又说了好些话。

&ep;&ep;父子两最后这场谈话持续了两个时辰之久,待魏昭离开时,已是明月初上,华灯点枝。

&ep;&ep;魏珏倚在窗边赏景,瞥见了自长廊走来的八公主,微微一笑,“妙容何处来?”

&ep;&ep;八公主轻声回,“偶得闲趣,想去赏一赏连翘,摘些回来作点缀,竟不知花期已经过了,白走一趟。”

&ep;&ep;“却也不是白走。”魏珏望着她,“至少见了这沿途美景,听了潺潺溪流。”

&ep;&ep;八公主微怔,不禁笑起来,姣美的面容在月色下淡淡生辉,“郎君所言极是。”

&ep;&ep;魏珏弯唇道:“世间几能无憾,今岁不见,来年再去赏便是了。时辰不早,妙容早去歇息罢。”

&ep;&ep;八公主颔首,看着他合了窗,才缓缓往旁侧一殿走去。

&ep;&ep;回程的路上她不住回想魏珏那句话,思及方才被自己丢入池中的那支凤钗,八公主心中渐渐明了。

&ep;&ep;的确,世间有几人能无憾事?她曾拥有,便已经是幸运了。

&ep;&ep;再想到倚窗望月的魏珏,她心中不由也有可惜。连翘年年岁岁可见,这位流光德厚的君子,怕是再难得见了。

&ep;&ep;静静合上眼,八公主任自己沉进了许久未做的梦中。

&ep;&ep;…………

&ep;&ep;辟元元年,金秋之月,绥帝长子珏,亡。

&ep;&ep;第34章

&ep;&ep;“掌灯。”阿悦于夜半醒来,坐起时丝丝凉意袭来,她披上了灰鼠裘。

&ep;&ep;明火徐徐燃起,莲女持灯盏走来,“翁主怎又醒了?”

&ep;&ep;“许是白日睡多了罢。”阿悦有些口渴,自己下榻倒了杯水喝,“到什么时辰了?”

&ep;&ep;“寅时刚至,现还早着。”莲女揉了揉惺忪睡眼,她睡在小室,闻声立刻醒了过来,“翁主想做些什么?”

&ep;&ep;她想,约莫是要看书写字罢。小娘子自得封翁主的两月以来,也不知是甚么缘由,时常惊醒,汗涔涔心跳如鼓。

&ep;&ep;莲女纳闷,这几年精心调理下,翁主的心疾分明好了许多,轻易不再犯,这又是怎么了?然而请太医诊脉,也说不出所以然,只道兴许是有所忧思,心神不宁。

&ep;&ep;翁主小小年纪,忧思何在?

&ep;&ep;阿悦推开了窗,霎时侵袭而入的寒风让她浑身打了个冷颤,昏昏的头脑随之清醒了许多。寒风中挟了些许细雪,和屋内暖流一撞,瞬间在裘衣淌下水渍。

&ep;&ep;“翁主这是……”莲女担忧的话还未说全就被打断,听阿悦道,“我去主殿那儿看看阿翁。”

&ep;&ep;莲女会意,近来圣人身体不大好,为皇后着想已与其分榻而寝。翁主却是受皇后安排,自乐章宫搬入这大明殿,与圣人临殿而居。

&ep;&ep;由莲女侍奉穿衣,阿悦没让她跟随,自己提了灯笼从打通的廊道走去。

&ep;&ep;如她所想,祖父寝殿中仍有灯火,一看就是还未入睡。守门侍官见了她正要张口,又在她示意下低声道:“翁主,奴等劝过陛下去睡了,陛下躺了一刻难以入眠,后又起来批阅奏章,不觉就到了此时。”

&ep;&ep;小翁主仍显稚气,可她极受圣宠,黑夜中对上那双认真漆黑的眼眸,侍官也不由心虚,语调小心翼翼。

&ep;&ep;阿悦轻问了句,“药都喝了吗?”

&ep;&ep;“都喝了,奴亲眼看着。”

&ep;&ep;阿悦点头,“我进去看一看,你轻些开门,莫惊动了阿翁。”

&ep;&ep;侍官自然应下,谨慎开了条仅供她入内的门缝,并探首悄悄望了眼,圣人依旧在灯前伏案,平日伟岸的身形略显佝偻,喉间偶有低咳。

&ep;&ep;他别过眼不敢再看,合上了门。

&ep;&ep;阿悦无声走了几步,却在听到一声压抑的咳嗽时停在了灯柱旁,心绪微沉。

&ep;&ep;早在两年前,她就十分注意外祖父的身体,因书中提过表兄魏昭在她八岁那年即位,同年大婚。她暂且无法细思为什么这皇位会越过一辈传给了长孙,但要传位,前提定是外祖父薨逝。

&ep;&ep;阿悦极力想避免这件事,在她看来外祖父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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