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这孩子实在是太奇怪了,阮珍着急的都要哭了,声音由不得发颤。

&ep;&ep;自己这种样子,是叫母亲担忧,恐怕再不恢复原状都要惊动祖母,苏沅埋在她怀里小声道:“我刚才做了噩梦了!”

&ep;&ep;阮珍闻言哭笑不得,轻叹口气道:“原是如此,我还以为……”她捧起女儿的小脸,“哭的那么厉害,既然是梦,就该知道假,怎么能当真了?”说着,从丫环手里拿来帕子,给苏沅仔仔细细的擦脸蛋。

&ep;&ep;苏沅抬头看着,眼睛一眨不眨。

&ep;&ep;娘亲仍如记忆里一样好看,新月似的眉,杏子般的眼睛,笑起来甜甜的让人忘记烦恼,她突然又想哭。那天马车冲下断桥,母亲不顾安危将她护在怀里,自己的背却狠狠的砸在了坚硬的石头上,肯定非常的痛,母亲却强忍着朝她笑,让她不要害怕。

&ep;&ep;苏沅透不过气来,低下头,用力掐了一下掌心。

&ep;&ep;疼得冒汗。

&ep;&ep;这不是梦了,母亲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她是真的回到了十三岁,既如此,那一切都可以避免!

&ep;&ep;阮珍擦干净了眼泪,笑着道:“不要再哭了。”她同宝绿,还有后来追上来的宝翠道,“姑娘做噩梦,你们该好生安抚着,怎么让她吓成这样?”

&ep;&ep;两个丫环低下头,宝绿嗫嚅的道:“全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好好照顾姑娘,还请姑娘责罚。”

&ep;&ep;宝绿那时候哪里拦得住?自己是惊喜的疯了,只怕一头牛都拉不回来,苏沅道:“也怪不得你,我就是想见姨娘。”她拉住阮珍的袖子,“我在您这里用早膳罢?”

&ep;&ep;阮珍向来睡眠浅,苏承芳又时常歇在这里,伺候一番,更是容易困乏,故而从来都喜欢睡个回笼觉,等到辰时再起,要么去服侍苏老夫人,若苏老夫人不需要,便是在房里弹弹琴,写写字,只是刚才被苏沅这么一闹,困意早就没有了。

&ep;&ep;但苏沅这样并不好,她有点犹豫。

&ep;&ep;苏沅抬着头,连连摇她的袖子。

&ep;&ep;小姑娘生得花容月貌,七分像她,弯眉琼鼻,秀美无双,三份像苏承芳,一双桃花眼,眼尾微翘,盯着人看的时候水光潋滟,好像有星子在里面闪动,便是个陌生的都叫人不忍心拒绝,更何况是亲生女儿。阮珍到底拗不过,吩咐丫环结香:“叫厨房做一碟芍药汤饼来。”

&ep;&ep;五月底,正是芍药盛放的时候,苏府的东苑就种了许多的芍药,异品甚多,像莲香白,观音面这种都有。这得益于苏家的老祖宗百年的经营,家底丰厚,不光是宅院里的珍稀花木,便是名贵书画都不少,不过苏家自从曾祖爷那辈里分了家,小半数的东西都被住在莲花胡同的苏家带走了。

&ep;&ep;苏沅的家是在洒金桥旁。

&ep;&ep;“再做个东坡豆腐!”阮珍又点了一样女儿喜欢吃的。

&ep;&ep;苏沅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ep;&ep;不光是重新吃到了可口的东西,便是想一想与母亲同桌而食,她都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好。

&ep;&ep;阮珍有些奇怪,不过是平日里经常吃的,这孩子竟那么欢喜,她拉苏沅在美人榻上坐下来,笑着道:“老爷昨日与我说,老夫人请了一位女先生来教导你们,兴许这两日就要来了,你可要好好跟着学,同二姑娘有商有量的,不要让女先生为难。”

&ep;&ep;她今年十三,苏家二姑娘苏锦十四,明年及笄,过了十五岁的小姑娘很快就会有人来提亲的,老夫人是想她们更出众些。不过阮珍提到苏锦,却是怕她惹事儿。

&ep;&ep;这苏锦因是嫡女,自小就同苏沅不对盘,后来不知听谁挑拨,苏夫人在苏沅出生之后病死了,就认定是苏沅克死母亲,便是讨厌这个妹妹。偏偏苏沅也不是吃素的性子,不甘相让,两人遇到势同水火,只是经历了上一世,而今的苏沅到底不是个小姑娘了。

&ep;&ep;在心里,同苏锦的那点恩怨,跟后来所受到的苦难相比,提都不值得一提。只是苏锦会愿意和解吗,她对自己的恼恨不是一点半点儿,苏沅秀眉拧了拧道:“井水不犯河水,她不惹我,我也不会惹她。”无意多说此事,她拉住母亲的袖子,“您给我梳头发罢!”

&ep;&ep;她急匆匆的来,披头散发。

&ep;&ep;阮珍哎呀一声:“我竟忘了。”忙同宝绿说,“快些回去把姑娘的衣衫拿来。”不止头发没有梳,衣裙也是胡乱穿着的。

&ep;&ep;宝绿应声去拿,结香则连忙把黄牛角梳递过来。

&ep;&ep;没有及笄,小姑娘就不能挽髻,阮珍给她梳了个燕尾,缠上一串淡黄色的珠花。她手轻巧,苏沅舒服的闭上眼睛。

&ep;&ep;瞧女儿享受的模样,阮珍笑着给她梳了许久。

&ep;&ep;等到厨房端来吃食,两人才携手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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