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归海梦站在博物馆里,她面前正摆着一件清代的青花缠枝瓷,长颈丰肩,在周遭光线里疏落着瑰丽有错的线条。

&ep;&ep;因为这里不允许拍照,归海梦只能牢牢记住形状,在本子上记上名字,看看能不能在将来的文章里做素材。

&ep;&ep;她话剧社没通过面试,但文艺社过了,这次主要是做校刊,但她选中的题目类型比较厚重,需要累积历史考古知识,因此只能来这里找捷径,学姐说可以直接挖透一件文物,这种类型的文章因为少见所以通过率高。

&ep;&ep;“但不要敷衍行事,毕竟市中心博物馆的文物基本被写了个遍,你写的透不透我们还是能看出来的。”

&ep;&ep;归海梦叹了口气,一张脸深深皱起来。

&ep;&ep;这可咋办。

&ep;&ep;她在这里泡了一天,依旧没定好要写什么文物,反倒是被四周游走的鬼魂吓得够呛,现在已经三点了,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要闭馆,她不能再磨蹭了。

&ep;&ep;归海梦眼观鼻鼻观心,默念三遍我看不见,自欺欺人般的往博物馆最上面一层走去,这里展示的都是现代艺术,加之本来人就少,顶层就更少了,归海梦抬头瞥了一眼都没有看见人影。

&ep;&ep;她习惯看着台阶上楼,正要低头时,突然停住。

&ep;&ep;——楼梯不太对。

&ep;&ep;博物馆的楼梯很长,因此中间有一块很大的平阶断层,把两截台阶连在一起,归海梦此刻就站在第二截前面,即将踩上台阶。

&ep;&ep;但她即将落脚的台阶,变成了鲜红色。

&ep;&ep;不,不是变成,是台阶渗出了血。

&ep;&ep;最底下一层的台阶很快被鲜血浸染,随后是倒数第二层,倒数第三层……她面前的台阶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被血腥覆盖。

&ep;&ep;浓重的腥味争先恐后地窜进归海梦的嗅觉。

&ep;&ep;归海梦往后退了一步,立马转头就要下去,虽然她惊惧地发现,她后面没有路了。

&ep;&ep;或者说,她看不清路了。

&ep;&ep;四周倏忽起了大雾,浓得好似着火时冒出的滚滚浓烟,绵密沉郁的白色封堵了她的来路,只留给她脚下狭窄的一分三寸地。

&ep;&ep;归海梦站在原地。

&ep;&ep;她在等。

&ep;&ep;大约半分钟,她听见她的身后,传开了幽幽一声呼唤。

&ep;&ep;“梦梦——”

&ep;&ep;归海梦心里一颤,这是她此生最惧怕的声音,是她妈妈的声音。

&ep;&ep;只是她母亲从来不叫她梦梦,只叫……

&ep;&ep;“归海,你怎么还不回家?”

&ep;&ep;女孩在雾气包围下一点一点地坠下去。

&ep;&ep;“归海,归海,归海,跟我回家——”

&ep;&ep;鬼魅般不断响起来的声音在她耳旁来回徘徊,越来越近,念她名字的频率也越来越密集,最后几乎近在耳边,勾魂一样地呢喃,归海梦错觉自己能看见被呼出气息吹起的碎发。

&ep;&ep;她伸手攥住手上的银镯子,一瞬间想到了卓槐。

&ep;&ep;然后她深深吐出一口气。

&ep;&ep;“归海,归海,归海梦,跟我回家……”

&ep;&ep;“可以了。”归海梦打断她,从始至终不回头,声音镇定得不寻常,“我只听夜间走路被人喊名字不能回头,没想到你竟猖狂到白天也要喊了,看来民间传说也不怎么靠谱。”

&ep;&ep;民间有说法,人身上有三盏灯,头顶一盏,双肩两盏,可保冤魂恶鬼不侵,若是走夜路时有人叫自己名字或被拍肩膀,千万别回头,回一次灭一盏,三盏全灭,神仙也无力回天。

&ep;&ep;身后的呼唤果然停了,半晌,那鬼突然阴恻恻地笑出声来:“即是不跟我回家,不如我跟你回家吧。”

&ep;&ep;归海梦脚下不动,随意拨了拨眼前的雾气:“凭什么?你有钱?你长得帅?你能养我?”

&ep;&ep;那鬼咯咯笑了两声。

&ep;&ep;“我不能养你。”他很是兴奋地把手搭在归海梦肩膀上,一字一顿道,“但我能杀你。”

&ep;&ep;归海梦抓住他的手腕,他手凉得吓人,但她还是强硬地把他拽到自己身前,冷笑道:“你要不要脸?”

&ep;&ep;出乎意料,这次她没有被吓到。

&ep;&ep;眼前的少年虽然也是个鬼,但除了过于惨白的脸色,他竟有张正常人的五官,甚至那五官也是眉清目秀,挺鼻且薄唇的好看模样,乍看还是个清隽的青年。

&ep;&ep;不过也是乍看罢了。

&ep;&ep;那鬼眼波在她身上打着转,眼里的意味分明:“看到你这样的大美女,谁还会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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