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女孩拉开门。

&ep;&ep;五十平多平方的狭小房间里,充斥着浓烈刺耳的烟味,烟圈爬上又冷又硬的墙,一层层斑驳的碎片剥落下来,整个房间安静得接近死寂,老旧的家具摇摇欲坠,锅碗瓢盆杂乱地摆在一旁。

&ep;&ep;是她早上刚刚出门的样子。

&ep;&ep;女孩贴着墙边,极小心极小心地关上木质门,她那么努力地控制着不发出声音,依旧惊醒了颓废在沙发上的女人。她佝偻着背出来,看女孩的眼里有汹涌着的黑浪。

&ep;&ep;“你去哪里了?”

&ep;&ep;女孩攥着书包带,她目光落在生锈的菜刀上,女人握着刀柄,像握着女孩的命。

&ep;&ep;“……去上学了。”回答得谨慎而恐惧。

&ep;&ep;女人站在门口,因为这句话不出意外地生出无明业火,脸色立马沉了下去:“我不是让你马上退学了吗?”

&ep;&ep;“……”

&ep;&ep;女孩不答,对于已经犯错的事,任何解释都只会被认为是狡辩。

&ep;&ep;“过来。”女人命令她。

&ep;&ep;女孩几乎立刻想要后退,她太过于明白过去的后果,在麻木前唯一的生理反应就是逃。

&ep;&ep;但显然抗拒更能激怒女人,她声音越发阴郁,雷霆暴雨藏在其中,像蓄势待发的野兽:“我叫你过来你听见了吗?”

&ep;&ep;女孩只好攥着书包带过去。

&ep;&ep;大约三十公分的距离,女人一脚踹上去,正中膝盖骨,女孩于是摔在地上。随后她脸上被扇出一道红印,女人扯着她的衣服领子,无视肩上被烟头烫伤的痕迹,把女孩摁到自己面前。

&ep;&ep;“长本事了?亲妈的话不听了?”

&ep;&ep;女人恶狠狠地抓她头发,把女孩的头掼到墙上,砰得一声闷响。

&ep;&ep;女孩眼前一黑。

&ep;&ep;剧痛让她有天崩地裂的眩晕感。

&ep;&ep;“死孩子,寄生虫,光知道花钱,不知道这个家想想。”女人又是一巴掌,“早点出去打工不好吗,上学期也是不肯退学,花冤枉钱干嘛,还不是个破鞋烂货伺候男人的……”

&ep;&ep;女孩默默承受,一言不发,忽略那些极难听的夹着生殖器官的脏话,头上有一点点湿,大约是流血了,她开始担心无法准确记忆今天的课程。

&ep;&ep;我一定要逃离这个家。

&ep;&ep;每次挨打,她都会生出这个念头,并且一次比一次强烈。

&ep;&ep;她不知道沉默会让女人越骂越气,手上用的力就越来越大,女孩不知道挨了多久,直到看见沉重的木质门被推开,爸爸拎着包愣了一秒钟,怒斥道:“有病啊,打女儿干嘛!”

&ep;&ep;女孩模糊的视野里看到男人过来拉开女人,女人不让,歇斯底里地骂,声音大到一整个楼层都能听见。

&ep;&ep;男人烦躁地把她往房间里推,不屑同她争执,偶尔被逼极了才回骂一句,但换回来的是更激烈的挣扎。

&ep;&ep;女孩浑身痛,起不来,想发声才发现自己哭哑了。

&ep;&ep;她眼睛发涩,有力无气,只能看着面前的一对男女从骂到打,跌跌撞撞互相推搡。

&ep;&ep;然后她看到女人举起了刀。

&ep;&ep;明晃晃地举起来,干脆脆地落下。

&ep;&ep;血溅出来,喷到女孩的脸上,像盛开咸腥的烟花。

&ep;&ep;……人就死了。

&ep;&ep;归海梦从噩梦里惊醒,直直地从床上坐起来。

&ep;&ep;一双手抱着她,归海梦恍惚了很久很久,几乎要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好半天才在开着的冷白台灯下看到无情绪瞧她的卓槐。

&ep;&ep;归海梦毫不犹豫抱上去。

&ep;&ep;她抱得很用力,像溺水的人找到了救命的浮木。

&ep;&ep;卓槐什么也不问,只拍着她的脊背,小心地放轻了力道,等着归海梦情绪稳定。

&ep;&ep;他不安慰,她不需要,况且没用。

&ep;&ep;归海梦在他怀里安静下来,没哭,也没抬头:“你怎么来了?”

&ep;&ep;“你给我发了那娃娃的照片,我想过来看看。”卓槐说了一部分原因,顺着她的长发,帮她转移注意力,“我走的窗户,算是私闯民宅,所以你要小心点。”

&ep;&ep;归海梦纵使再郁结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说得像偷情。”

&ep;&ep;于佳佳的房间跟这间房间离得不近,所以他们大概还有些空闲可以聊天,归海梦从他怀里脱出来,指着放在床头的巫蛊娃娃:“这东西放我床上两天了,我也做了两天的噩梦。”

&ep;&ep;卓槐看了一眼。

&ep;&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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