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路的小手松开了,自顾自的盘着胳膊往前走。

不知道为啥,晋阳的路灯都要加上几个红灯笼,就算是身处夏夜,也有种过年般的红火。

还是挺气的,本来指望今天晚上忽悠来几个学生交学费呢,因为那个疯婆子,泡汤了。

沈晴倒是不气,跟在许惜年身边,还美滋滋的,偶尔会像是想起了什么好事一样捂着嘴傻笑。

许惜年恶作剧一样在她的脸两侧捏了一把,“你傻高兴什么呢?”

沈晴揉揉她被捏的地方,委屈巴巴的说。

“你刚才说我是你女人,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么大声...”

这姑娘的关注点总是那么清奇。

不过一句女人,价值六万,也不算亏嘛。

路边摊这会在城里基本还是一种野蛮生长的状态,不如大搞地摊经济那会火爆,也不像创建文明城市那会一样冷清。

一切都还是很自然。

一个小推车,一个煤气罐,再加上一个小马扎,这就是一个家庭的部希望。

这群人就这样坚强的生活在这座城市最柔软的角落。

许惜年忽然停下了,沈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个无人问津的凉粉摊前,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给坐在小马扎上的妻子揉按着肩膀。

也不是靓男俊女,就是华夏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中年夫妇,却让许惜年久久不能移步,仿佛刺痛到他记忆深处的某个场景。

记不清冬天还是夏天了,许正升和纪晓芸小两口,就支了这么个小摊,一天十块二十块的,有时候还挣不着。

甚至这只是俩人干完其他活的副业。

许正升在炼钢厂当工人,几十年耗费的不仅是青春,还有健康。

冶炼烟雾超标,里面铅含量更是超标。

完了厂里还不让说。

结果就是许正升血铅超标。

那会在厂里的时候,每年还组织四次排铅治疗,注射药物排掉血液里的铅。

副作用是杀死有益细胞。

每次做完至少得静养一个月。

厂子一倒,再也没治疗过。

有次许惜年从外地回来,看见许正升蜷缩在小摊后头的地上,一脸痛苦,纪晓芸就在旁边着急忙慌的给他乱按。

也不知道按了有啥用,但那就是你想做点什么却又什么也做不了的模样。

绝望不?

有病都不敢治。

那会许惜年一个人偷摸在角落里哭成了泪人,还没敢让人看见。

从那一刻就下定了决心,挣大钱,养活父母。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在现实面前,还是日子照样过,穷人照样穷。

能稳定赚钱就不错了,还敢想那么多?

沈晴看他盯着那里发呆,有些疑惑的问他。

“你想吃吗?”

看他也没回答,就哒哒哒直接跑过去买了两份。

然后一个市长千金,一个“豪门公子”,就这样不顾形象的蹲在马路牙子上嗦粉。

即使没有led屏,98年的夜色也充满了闪烁的霓虹灯。

沈晴擦擦沾满油污的嘴,歪着脑袋,看着头埋在碗里的许惜年。

“你是不是想回家了?”

许惜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沈晴一双眸子不知道飘到了晋阳城的何处,喃喃的开口说。

“走之前一定要记得和我道别呀。”

说话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有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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