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许清元按下心中的不安,前往堂屋拜见梁秀才。

&ep;&ep;梁秀才是一位年近五十的老儒生,年年岁考优异,只是年纪实在大了,身体也不好,受不了秋闱之苦,在家教教族中子弟,风评甚好。

&ep;&ep;许清元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口中道:“学生许清元见过梁秀才。”

&ep;&ep;而后两人没有过多寒暄,许清元直接道明来意,梁秀才很正派地考校了她几道并不简单的题目,许清元都一一回答上了。

&ep;&ep;对于她的才学、机敏,梁秀才都给予了肯定的反馈,甚至道:“不错,是今年老夫见过最聪颖的孩子。”

&ep;&ep;眼看作保的事就要定下来,许清元也说了许多文雅好听的话:“梁老先生博古知今、学比山成,学生敬服,今日得您指点,尤胜十年寒窗苦读,学生倍感荣幸。”

&ep;&ep;“善,老夫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能答得出来,县试时我自当为许生作保。”梁秀才抚着胡须,点头道。

&ep;&ep;闻言许清元立刻道:“梁老先生请说,学生尽力一试。”

&ep;&ep;“老夫问你,《论语·颜渊》中,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是如何答的?”梁秀才低头伺弄着一盆迎客松,似是不经意般问道。

&ep;&ep;这个问题却也简单,许清元早就背的滚瓜烂熟,她心中盈荡着即将要完满办结一件大事的喜悦,自信回答:“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ep;&ep;梁秀才接着问:“那你说孔圣人的话有何妙处?”

&ep;&ep;这次许清元思考了片刻才回答道:“齐景公问政事,孔子讲的却是礼仪上的秩序,一方面是因为孔子创立的儒学一派本就重视礼法在家国万事中的作用;二则孔子设喻,齐景公自己揣度出其话中深意,更易接纳孔子的学说理论……”

&ep;&ep;话至此处,许清元心里有股奇怪的感觉,她截断了自己的话语,使得回答看起来并不完满。

&ep;&ep;梁秀才笑了一下,与之前温和的笑大不一样,这个笑带着掌控全局的自信和对她的轻视。

&ep;&ep;“不错,许生寒窗苦读多年,读的是儒家的典籍,既明知君臣父子之礼法,又怎会不知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道理,可你如今不仅不安分守己,于家待嫁,反而抛头露面,远走异乡,只为显露你那平平无奇的学问,令家族、父兄蒙羞,你可知己错?”梁秀才此刻脸上褪去了最后一丝笑容,冷着一张脸,最后不像是在询问,倒想是在责骂。

&ep;&ep;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许清元方才暂时遗忘的社会现实像海潮一般袭上面堂,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ep;&ep;许清元抬头看过去,梁秀才正直视着她,仿佛真在等她一个诚惶诚恐的认错。

&ep;&ep;第13章

&ep;&ep;“您的题目学生未能答出,不敢继续叨扰,学生告退。”许清元心内的怒意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可俗话说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她若逞一时口舌之快,惹得他生出报复之心,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ep;&ep;她竭力维持着平静,行礼告退,转身的一瞬间,狠狠咬住后槽牙,而她的背后,却传来梁秀才的气定神闲的声音:“你以为你能在其他廪生处得到优容?如果现在你肯知错悔改,念在你到底辛苦读了这些年圣贤书的份上,老夫倒可以为你作保。”

&ep;&ep;许清元深吸一口气,几乎没有犹豫,背对着梁秀才一口回绝:“学生自知才疏学浅,不敢劳烦梁老夫子。”

&ep;&ep;梁秀才看着许清元离去的背影,“哼”了一声,道:“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

&ep;&ep;走在热闹的街市上,许清元却丝毫没有心情闲逛,她现在满心愤懑,很想找个发泄口,但她不能。梁秀才的话暗示了其他女孩今天一样会无功而返,甚至备受折辱。

&ep;&ep;这些既得利益者为了排斥、打压她们这些想要分一杯羹的人,甚至可能早就商量好了要在这个关口设下圈套。

&ep;&ep;就当许清元急匆匆要去其他廪生处将女孩们叫回来的时候,她突然犹豫了。

&ep;&ep;对于她来说,承认自己从属丈夫甚至是父亲都是违背了她想要通过科举考试改变命运的原则和底线,如果今日她真的承认了,难说以后别人不会用她这一时的低头给她添堵,而且自尊心被这样践踏,哪怕以后官居一品她也永远会觉得耻辱、羞愧、低人一等,所以无论后果如何,她都拒绝得很干脆。

&ep;&ep;可是其他人呢?艾家三姐妹苦熬多年,艾春芳今年已经十九了,这可能是她最后也是唯一一次机会。晋晴波已经嫁作人妇,但言语间几乎不会提到自己家的事情,想必也有一番辛酸。

&ep;&ep;她们都是为一场考试准备了数年的人,说不定真的会无底线地妥协。

&ep;&ep;急切地脚步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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