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此等隐秘私事,原是不该让外人在场的,可此时恨意充斥在胸腔之中,阮珑玲只觉气血翻滚,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在发烫战栗,哪儿还顾得上桃坞之中还有一个李渚霖?

&ep;&ep;“周阁老早就和我念叨过,说那么多古籍珍本、著作藏书喂下去,再加上这几年他不间断的书信提点……你就算是块朽木也总该雕出多花来,此次科考,理应中个状元!”

&ep;&ep;“可你呢?呵?探花?

&ep;&ep;探花而已?就值当你这么狂?”

&ep;&ep;狂风呼啸灌入桃坞之中,将她身上逶迤拖地的桃粉色烟纱裙吹得鼓胀纷飞,发髻间垂落的步摇碰撞出清脆的响声,鬓间的碎发纷乱…

&ep;&ep;阮珑玲满眼通红,在珠环相触的微光间,明艳无双的脸上决然且狠厉,高抬了抬下巴似是万分倨傲,眸光中尽是鄙夷,

&ep;&ep;“要退婚也是我退!你天资愚钝,不堪我嫁!”

&ep;&ep;此言犹如淬了毒药的寒剑出鞘,冷言讥笑着道出了刘成济自以为傲的探花头衔,根本不值一提。

&ep;&ep;……她竟没哭,也没闹,甚至在短短时间内,就想到了退婚之事绝无转圜的余地,心死如灰之下,对刘成济精准反击了回去,甚至想要寻回先机……

&ep;&ep;这般的心志,脑筋,行动力…确非寻常女子能比的。

&ep;&ep;李渚霖朝阮珑玲望去眸光,沁出了几分意外。

&ep;&ep;刘成济简直不敢相信,平日里对他维护有加的阮珑玲,竟然会当着旁人的面,对他如此挖苦讽刺?!

&ep;&ep;高中探花是刘成济人生中一等一的风光事,可她竟将此事贬低得一文不值,还道他天资愚钝?!

&ep;&ep;刘成济眸光震动,自觉遭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ep;&ep;“阮珑玲!你疯魔了么!”

&ep;&ep;可站在对面的绝色女子,好似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她双眼猩红着轻笑了两声,面上的鄙夷神情有愈演愈烈之态。

&ep;&ep;阮珑玲抬起雪白的皓腕,将那枚半青的玉手镯退了下来,嗤笑道,

&ep;&ep;“你可知这样成色的次品镯,纹裂杂质颇多,根本就不配戴在我的手上,可笑的是,你竟拿它来同我定婚?”

&ep;&ep;“这婚是得退!你这般穷酸,我还嫁给你做什么?让你继续留在身旁吃软饭?吸血么?!”

&ep;&ep;说罢,她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将那镯子随手朝刘成济的方向抛了过去…

&ep;&ep;刘成济忙不迭伸手去接,姿势甚为狼狈。

&ep;&ep;穷酸?

&ep;&ep;吃软饭?

&ep;&ep;他被这么羞辱一番,立即气得眉头竖立,脸红脖子粗,额间的青筋跳个不???停……

&ep;&ep;偏偏她说得又是实话,多年来阮家对他确实帮衬不少,若是再辩驳下去,只怕她还有万千句难听的话等着自己,岂不是让他人看了笑话?

&ep;&ep;刘成济气得跳脚,却也无法,只叫嚣了一句,“你这般无礼猖狂,肆意妄为……我便看今后你与我退婚之后,这世上还有哪个男人敢要你!

&ep;&ep;你便等着收切结书吧!”

&ep;&ep;说罢,刘成济气愤地扭身摔门而去,撑伞消失在了急风骤雨之中。

&ep;&ep;开门的那一刹那,强风卷入,将桃坞书桌上笔筒吹倒,雪白宣纸满天纷飞,窗前厚重的帷幔飞扬漂荡…

&ep;&ep;而在刘成济转身离去的瞬间,阮珑玲再也绷不住,眸眶中积蓄已久的眼泪,顺着面颊直直坠落,大颗大颗地砸在了地上。

&ep;&ep;她先是从默默流泪,到咬着唇瓣低声呜咽,再瘫软坐在了身旁的一张桃木椅上,直接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

&ep;&ep;声声凄惨,撕心裂肺,哀痛欲绝,如凤凰鸣血。

&ep;&ep;她的哭声,与方才发生的一切,都落入了李渚霖的耳中。

&ep;&ep;手握权柄的上位者,都是踩着尸山血海爬上去的,尤其是清肃朝政这几年,李渚霖手段格外雷霆,更是惹得朝野内外一片哀嚎。

&ep;&ep;他听过诏狱中受刑者的哭喊声……

&ep;&ep;听过逆臣在法场上的哭求声……

&ep;&ep;听过藩王面对利刃架在脖子上的哭悔声……

&ep;&ep;可这么多哭声中,却鲜少有能让他动容的。而眼前这个玲珑娘子的哭泣声,不知为何,使得李渚霖莫名有几分心窒。

&ep;&ep;这种陌生感让李渚霖有些不适,他下意识就想要回避,原是应该立即离去的,可桃坞中唯一的伞,却被刘成济带走了。

&ep;&ep;避无可避,或是天命。

&ep;&ep;瞧见她那被雨水浸湿的半面裙摆后,李渚霖默了默,转身将桃坞的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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