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再次醒来,窗外雨声潺潺,一室昏昧迷离,分辨不出时辰。

&ep;&ep;蔓蔓下了榻,信步走向屋外,水气寒凉彻骨,漫天雨幕中,一院新添的迤邐春意,浓淡锁烟霏,男人就站在这幅水墨之间,侧顏清润安然,恍如人间月色。

&ep;&ep;一隻羽毛淋得湿透的绿绣眼摇摇晃晃地停在他肩膀上,他唇角微弯,伸手幻化出一把綰面纸伞,静静地为鸟儿遮挡风雨。

&ep;&ep;蔓蔓有些怔忡地想,他分明和那人是不一样的……可为何,为何却又如此相像。

&ep;&ep;约莫是察觉到她的到来,绿绣眼歪了歪头,一下子便飞走了,惜华收起伞,转身迎上她的视线。

&ep;&ep;「昨日你情绪过于激动,我担忧你伤及魂魄,情急之下便先让你暂时沉眠,」他温声解释,关切地问:「你好些了吗?」

&ep;&ep;她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愣愣地望向他身后那一片应是残枝荒芜的园圃,一时竟是哑口无言。

&ep;&ep;他担忧地唤道:「荆姑娘?」

&ep;&ep;她迟疑地问:「……惜华,你又动了蔷薇架吗?」

&ep;&ep;「没有,我怕你多想,一直没有靠近……」

&ep;&ep;他走到她身边,见到眼前景象,话声驀然顿住。

&ep;&ep;一夜之间,绿藤竟是攀满竹架,倚墙繾綣生,垂枝含雨重。

&ep;&ep;她喃喃地道:「禁制……难道禁制解开了?怎么会?」

&ep;&ep;伸手抚上嫩翠的新叶,蔓蔓有些失神,不自觉地说起从前的事。

&ep;&ep;「当年,徐知渊便是将我的原身埋在这里。」

&ep;&ep;「徐知渊?」

&ep;&ep;「徐知恆的弟弟,这里的禁制,也是他下的,」她轻声说:「从前我真恨他,生前害我,死后也不放过我,下了那样的禁制,让我一等便是三百年。」

&ep;&ep;她想起当年醒来之后,灵元已然散尽,爱的人死了,恨的人……也死了,曾经百花争妍的芳菲院内,顷刻满目萧条,仅馀徐家人哀哀悲声,凄凄惨惨戚戚。

&ep;&ep;思及此,她萧瑟地笑了声,「不过最近,那样的恨意,渐渐地也淡了,只记起他从前虽不是个讨喜的孩子,对他兄长,也是真心实意地好。」

&ep;&ep;那双不染尘埃的眼眸宽容地望着她,男人柔声道:「……你若能这样想,自然是好的。」

&ep;&ep;「这么多年后,还能看到芳菲院里,满院芳菲,我该谢你一声。」

&ep;&ep;蔓蔓环视着这座古老的院子,思绪纷杂,想起她第一次来这儿找他的时候,坐在围墙上喊他,而他在另一侧惊喜地对着她笑;想起他似乎也曾折下池塘边的柳枝赠予她;还有,他说过,他会回来。

&ep;&ep;闭了闭眼,水雾氤氳绕,雨下了这么久,旧梦早已阑珊。

&ep;&ep;她淡声道:「惜华,蔷薇花架,就算了吧。」

&ep;&ep;「荆姑娘……」

&ep;&ep;「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花开了,他还是不会回来。」

&ep;&ep;花开花落,缘起缘灭,生离死别,聚散有时。

&ep;&ep;有些道理,活了这么久,也是该明白了。

&ep;&ep;直到此时,她才真正地像是一缕在世上徘徊太久的幽魂,了无生趣,寂然无波。

&ep;&ep;望着这样的她,惜华胸口倏地一阵疼痛,眸中酸涩,竟是几乎流下泪来。

&ep;&ep;他怔了怔,突如其来的情感太过强烈,分明记忆里,不曾有过这样的鐫骨伤情,这般椎心的痛楚,却不知怎地,令他感到如此熟悉……他蹙起眉,正疑惑间,腰间的令牌忽然发烫,警讯接二连三传来,足见凶险异常,脸色不觉沉了下来。

&ep;&ep;他犹豫了会儿,「附近有兇厉作祟,我去瞧一眼,你……」

&ep;&ep;「我没事的,你去吧。」

&ep;&ep;她仍旧闭着眼,顏色淡得好似下一瞬便会化为轻烟,消失无踪。

&ep;&ep;惜华心里微紧,承诺道:「……我很快回来。」

&ep;&ep;蔓蔓没有回答。

&ep;&ep;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动静,只是站在蔷薇花架前,安静地淋着雨。

&ep;&ep;直到某个瞬间,像是感知到什么,陡然睁开眼睛,微冷的杏眸中,闪过一丝凌厉。

&ep;&ep;她旋身,快步走进徐道衍所在的房间,唤道:「小阿衍。」

&ep;&ep;「荆姑娘!」年轻的孩子立刻拋下电脑,拉着她的袖子,急切地问:「你没事了吗?身体好些了吗?」

&ep;&ep;瞧见他,蔓蔓心头一阵柔软,温声道:「嗯,我没事,昨日差点伤了你,我很抱歉。」

&ep;&ep;「没关係啦,」徐道衍搔搔鼻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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