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杯茶水。

&ep;&ep;马车内乌漆抹黑的,她连风承熙手在哪儿都看不到,京城夜里没有宵禁,街边铺子都挑着灯笼,发出一团团晕黄的光。

&ep;&ep;叶汝真想把窗子上的帘子挑开半分,借点光。

&ep;&ep;“别。”

&ep;&ep;叶汝真的手才伸到一半,风承熙便出声了,他在黑暗中的眼力倒是明显比她好,准确无误地接住了杯子。

&ep;&ep;两人的手指有短暂的碰触。

&ep;&ep;叶汝真只觉得他的手指冷得很,像是寒冬腊月里冻出来的。

&ep;&ep;“陛下……”叶汝真看着风承熙在黑暗中一团模糊的轮廓,“……您还好吗?”

&ep;&ep;“不好,累得很。”风承熙把杯子搁回案上,发出“嗒”地一下轻响,“知道朕今天是去逮谁吗?”

&ep;&ep;“……”叶汝真不敢知道。

&ep;&ep;“姜家嫡女姜凤书。”风承熙道,“若是被朕在乐坊里逮着,她便当不了朕的皇后了。”

&ep;&ep;说着叹了口气,“可惜啊,北里所有的乐坊,明里暗里基本都是姜家的产业,随便哪个密室暗道一躲,朕便只能扑空。”

&ep;&ep;叶汝真忍不住问道:“那您还去?”

&ep;&ep;“朕那表哥就喜欢看这一出,好歹表兄弟一场,他既喜欢,朕自然要给他。”

&ep;&ep;天下姓风,但如今的朝堂姓姜。

&ep;&ep;即使是皇帝的圣旨,中书省亦有权驳回,称之为“封还”。

&ep;&ep;即便今天姜凤声自罚降阶,不再担任中书令,新的中书令必然照旧以他马首是瞻,一切并无两样。

&ep;&ep;这一切皆源于先帝去得太早。

&ep;&ep;当时风承熙只有三岁,由太后抱着才能上朝。

&ep;&ep;前代姜家家主将朝堂上保皇一派清洗殆尽,等到风承熙亲政之时,整个朝堂已经全是姜家派系。

&ep;&ep;“天下是朕的天下,臣子却不再是朕的臣子。”

&ep;&ep;风承熙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有点低沉,“朕前后黜退了十几个起居郎,才盼来了一个你。叶卿,你愿意做朕的臣子吗?”

&ep;&ep;叶汝真忍不住坐直了身子,绷紧了背脊。

&ep;&ep;这是正式的招揽。

&ep;&ep;没有哪个皇帝甘愿受制于他人之手,风承熙早晚要对姜凤声发难。

&ep;&ep;两军正在对垒,处处是看不见烽烟的战场,胜则衣紫服朱,败则身死灯灭。

&ep;&ep;叶汝真就像一个误入战场的路人——您们要打就打,我只是路过,马上就走,绝不耽误各位,只想赶快走人。

&ep;&ep;可也许是风承熙声音里那丝低哑,像风穿过箜篌似的,在她心上拂出一点呜咽的声响。

&ep;&ep;倒是让她有几分不忍心在此时再提辞官。

&ep;&ep;但这么沉默也不对,黑暗中的安静极其漫长,马车正在闹市,进行得十分缓慢,叶汝真觉得这短短片刻简直度时如年。

&ep;&ep;她嗓子有点发干,舔了舔嘴唇:“陛下……”

&ep;&ep;“唔,是漉梨浆。”风承熙吸了吸鼻子,忽然道,“叶卿,去买一盏。”

&ep;&ep;叶汝真如蒙大赦,连忙下车。

&ep;&ep;街边正有一家香汤铺子。

&ep;&ep;漉梨浆、卤梅水、木瓜汗、荔枝浆、杏仁膏、橘红膏……应有尽有。

&ep;&ep;一只只瓷瓶陈列在铺子里,拿两寸来长的洒金红笺贴着名字。

&ep;&ep;漉梨浆乃是用梨子捣成汁,滤出渣,加糖文火慢熬,边搅边熬成胶,用时兑水加冰,现做现加。

&ep;&ep;铺子老板是位大娘,身形圆胖,手脚却十分利落,一面调制漉梨浆,一面笑道:“郎君身上有些酒气,可要再来一盏卤梅水?解酒是极好的。”

&ep;&ep;叶汝真可没胆子和皇帝陛下共饮,一面说不,一面闻了闻自己的衣袖。

&ep;&ep;之前给自己灌醉的时候半喝半洒,衣裳上确实沾了不少。

&ep;&ep;“再加些蜜。”

&ep;&ep;耳边忽然响起风承熙的声音。

&ep;&ep;他不知何时下了马车,在灯笼的映照下,脸上之前的苍白已经褪去了,整个人明净如同一捧新雪,就站在叶汝真身后半步的距离,吩咐大娘:“再来一盏卤梅水。”

&ep;&ep;大娘呵呵笑:“好叫郎君得知,不是不舍得这点蜜,实是这梨子本来就甜,五斤梨加一斤糖熬成浆,已是甜上加甜,再加蜜只怕要腻了。”

&ep;&ep;叶汝真心说您别废话,这位祖宗若是听得见别人的话,也就不姓风了。

&ep;&ep;果然,风承熙道:“无妨,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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