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宿冤业 (1/2)

&ep;&ep;风生猝不及防想起一段极久远的回忆。

&ep;&ep;记忆中，年幼的自己战战兢兢地问：「秀禾，你讨厌……蛇么？」

&ep;&ep;「不会啊，我不讨厌，只是有点害怕而已。」少女的声线轻盈而愉悦。

&ep;&ep;「那如果我是蛇呢……」

&ep;&ep;「如果你是蛇的话……呵呵，如果蛇都像你这么单纯，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ep;&ep;那时风生方才同那人交好不久，不知人心隔肚皮，那人如此轻巧地答了，她便轻易地信了。

&ep;&ep;不过话再好听，当真事发的时候，一番原形毕露，什么美梦都碎了。刚修成人形的她太天真，掏心掏肺把自己全部的单纯与信任都交了出去，最后换来一个被茅山道士屠门的下场。

&ep;&ep;风生不明白，为什么恨可以在一个人的脑海中存留如此之久。

&ep;&ep;五百年啊，都五百年了，她依旧无法释怀。

&ep;&ep;而这千万修行，没等来得道，却等来那人的转世对她说了同样的一番话。

&ep;&ep;呵，说到底还是秉性难移，她们不过一路货色。

&ep;&ep;风生心中狠狠地想，又是一番彻夜难眠。

&ep;&ep;凌晨，天将明，秦家大院幽旷乍深，这壁廊房屋内，梅娘却是魇着似的又哭又叫。

&ep;&ep;鸳鸯持灯将她唤醒，注了盏茶递到她嘴边，“小姐做噩梦了？”

&ep;&ep;“嗯……”也许不能算噩梦，是春梦，还是一场极真实的春梦。但她不敢说，她想可能是因为她与那官人的情事激起了她对阿雍的愧意与爱欲。

&ep;&ep;梅娘在种种复杂神思中等天明，天一亮便巧坐窗下做针指。

&ep;&ep;十分晴好的日子，她却心中郁郁，被那淫秽梦魇缠得恍惚不已。

&ep;&ep;她记得梦中的一切，记得那人是如何辱骂她，如何以那种痛恨的眼神看着她的同时，狠狠地贯穿她。她在一片意乱情迷中，却又似被阿雍强占。

&ep;&ep;浮光掠影，深春潮湿的夜风割人。梦中的阿雍依旧厌弃她，像堂少爷破她身子一般粗暴地侵犯她。可梦中她感到痛苦的同时，却不觉丝毫煎熬。

&ep;&ep;可是……为何不觉煎熬呢？

&ep;&ep;不吝多想，鸳鸯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小姐，这、这是……”

&ep;&ep;她手里拿着叁张银票。梅娘一惊，取来细看，“怎么多了一张？”

&ep;&ep;鸳鸯摇头不解。

&ep;&ep;“阿嚏！”风生打了个喷嚏。

&ep;&ep;“小姐着凉了？”如意道，“大抵是这两天累着了，我让厨房煮两贴药来。”

&ep;&ep;“不必，来不及了。”马车已经在外等候，一会儿她要前去拜访知府。

&ep;&ep;商贾之术，取巧打点是必要门路。过几天江南织造局的新任太监总管就要到了，想必到时还要好一番宴请。不如先发制人，免得被人夺去机遇。

&ep;&ep;清早，风生打扮了一身体统，心下却是浑浑噩噩，被那女人搅得不得安宁。

&ep;&ep;正要出门，那女人的孩子又欢欢跑来她的膝前，“蛇姐姐蛇姐姐，来看看我的字！”

&ep;&ep;孩子手里托着一张他半个身子大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一些字。奶娘垂首站在旁边，他扬着纸，仰着脸，满是得意求夸的样子。

&ep;&ep;风生不屑接来略略扫却，写的是他与她娘的名字，以及一首小诗。期间，如意敛色，孩子亦是屏息，唯奶娘道：“小少爷昨晚练字练到很晚，说想写来给大小姐您看看。”

&ep;&ep;风生沉默片刻，“小孩，你练字是为了我么？”她毫不犹豫将纸揉作一团，“真是跟你娘一样惹人厌。”

&ep;&ep;身后的孩子再次哭起来了，风生不管不顾往外走，沿着小路来到角门，角门外已停妥马车。

&ep;&ep;传闻当地的知府极信风水，又迷鬼神之说，马车方在衙门前停下，风生便闻见一股焚烧符纸的气味。

&ep;&ep;她看着空气中细碎的灰烬，派人前去支会。半晌，适才随前来恭候的门子绕府衙西侧角门直接进入内宅。

&ep;&ep;经询问门子得知，内宅正在做法事，“衙门落下太多人命，阴气重，每当如此，知府大人总要请道士做法，近来又总有妖邪作祟，所以……”

&ep;&ep;“妖邪？”

&ep;&ep;“道长是这么说的。”

&ep;&ep;“哦……这么说来，我今日来得不巧了……”风生心生迟疑。

&ep;&ep;“不会，知府大人正要派人、”门子戛然而止，像说了不该说的。

&ep;&ep;“派人请我？难道这法事与我有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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