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因为是接见日,今天的风收的特别早。回到号子后还不到九点,不一会儿开饭了。李哥根本就没吃。只是用他一贯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一伙正忙着进餐的人,那神情就像是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

&ep;&ep;只是我发现有几个人显得特别的心不在焉,好像胃口不太好,连饭都没吃多少。我多了一句嘴,拍了个马屁道:“李哥,您看底下人多关心你。你今天没吃,搞得他们几个也没胃口。”

&ep;&ep;半晌没有一个人接我的腔,我尴尬的笑笑,看看众人。大家脸上都透出一股古怪的神色。那几个没怎么吃饭的人,更是羞赧地低下了头。我还待再言,曹哥劈手夺过我的饭碗,一下子全倒在了锥子碗里:“饭都堵不上你的嘴,看来你饱着呢。”

&ep;&ep;“没事,他刚进来,肚子里的油水还没让‘水上漂’刮完呢,时候到了,吃饭那不需要谁说。”李哥不以为忤,笑笑又说:“对了,他进来我们忙着弄刘贵这事儿,一直没顾上。不是今天接见,我还记不起来。他的‘鸡毛信’还没写吧?这娃一看就是个屋里有人管的。伟伟,不是我说你,你一天不知道都操的啥心!”

&ep;&ep;“对对对,我就说有个啥事忘了,心里还一直想呢!”曹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忙不迭地答应:“赶快吃饭,吃了饭就写!”

&ep;&ep;吃过饭,刚一简单收拾,曹哥就让铁头拿出了纸和笔。说是笔,其实就是一圆珠笔芯上面缠了一圈纸,用以充做笔杆,勉强能够握住。曹哥看我在看这支笔,便阴笑道:“你还别看它造型不行,这还是稀罕物,你问他们其他人想用用的到吗?把招呼给你打在前头,这笔,纸,和信封邮票,都是号子里统一管理的,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看守所里更没有施舍的爱心。这是先借给你的,到时候家里‘子弹’来了,是要加倍还的。”

&ep;&ep;“子弹”这个词在以后简直是贯穿了我的整个服刑生涯,狱中的生活就像一场战争,你得像个斗士一样活着,而斗士总不能赤手空拳吧?钻营奋斗就是你的枪炮,家里经济上的资助,就是你的子弹了。所以,我有时真不能不佩服,犯人这个群体所使用词汇,有些还是很精辟的。

&ep;&ep;“那我咋写呢?”我身陷囹圄,已令父母蒙羞,还要恬不知耻地跟家里要钱要物,实在是不知如何落笔。

&ep;&ep;“不会写让铁头教你,他是我们号里的中专生,是个文化人!“李哥戏谑地说。

&ep;&ep;“你就这样写,简单点,就写:爸爸妈妈你们好,儿子闯祸进了牢。儿在这里啥都好,就是缺少粮和草。请速送来粮和草,不然儿子要晕倒!简单明了,一目了然。”铁头摇头晃脑地指挥我。

&ep;&ep;“滚你妈个逼!你还给老子出口成章呢,有你这样写的吗?你以为让你做诗呢?”曹哥大怒:“鸡毛信,别的都无所谓,就是要的东西一定要写仔细点,你这样写:速送香肠五十米,烧鸡两只,公母各一。钞票若干,多多益善!”

&ep;&ep;“行了行了!都整了些啥玩意儿!”李哥被他们闹剧般的话激怒了,呵斥道:“还公母各一呢,你以为吃下去能配种呀?香肠五十米,你是要上吊还是要爬看守所院墙?”

&ep;&ep;平静了一会儿,李哥才说:“刚进来,所里害怕你夹带违禁品,不可能让你家里送太多的东西,就写送点钱吧!多少你自己看着办,就看你想过啥日子了。其他的暂时不用,反正被褥日用品,你在刑警队的时候他们一定通知你家里了。”想了想又说:“写简单点儿,信件是要检查的。”

&ep;&ep;按他说的,我简单迅速地写了封信,向铁头交还了纸笔,便一个人怔怔地想着心事:“从小不听话,没让家里少操心。这回祸闯大了,不知父母伤心之下,会不会对我失望,从而不管不顾让我自生自灭?唉!反正‘鸡毛信’也写了,管不管就不是我能操控的事儿了。”

&ep;&ep;我正自顾自地想着,接见开始了。到处都听见此起彼伏的打报告的声音,我们看守所没有专门的接见室,都是警察给接见的犯人一戴手铐,给武警打声报告,就在大门口一见。又有谁可曾知道,那明晃晃的手铐,刺痛了多少牵挂的眼睛。

&ep;&ep;我们号子有七个具备接见资格的人,锥子是个孤儿,盗窃摩托车进来的,判了一年,没人管。我们把这种家里没人,或有人不管的叫做:“五保户”。除他之外,还有六个人。其中有人被叫出去了,叫出去的人欢天喜地,没被叫到的人神色焦急,忐忑不安。看守所接见的时间只是两个小时,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待接见的人一个个被叫到,最终只剩下那个叫棺材板的一个人,他不住的侧耳倾听,每一次外面的脚步声响起,他都直起腰板,期待的神色就像一个陷入沼泽的人,等待着那根根本就不会出现的救命树枝。

&ep;&ep;随着最后一个接见的人被送回,院门也关上了。这意味着接见已经结束,不会再有人来了。

&ep;&ep;棺材板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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