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是拂晓,照金巷里的灯笼还朦朦胧胧地亮着,他望着远处晨光灯影下的那株大榕树,依稀想起了小时候和大家在巷子里过的年节。

&ep;&ep;早早起床,早早出门,早早凑到一起,玩着那些长大后再也不会玩的游戏。

&ep;&ep;不知不觉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ep;&ep;原来他那样怀念那个时候。

&ep;&ep;沈庆宗在身后静静看着他,良久,轻声说道:“你要不再去见见他们,好好告个别吧?”

&ep;&ep;沈约沉默着。

&ep;&ep;他之前骗了谢暎和蒋修,没有告诉他们自己是今日离开汴京,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怕愁绪多一些,还是担心不舍多一点。

&ep;&ep;这时,一旁突然传来了个疑惑的声音。

&ep;&ep;“子信?”是蒋世泽。

&ep;&ep;“沈兄,你们……这是今天就走?”他看了看眼前这两辆马车,又看了看沈家这对父子,显然有些诧异。

&ep;&ep;沈约向着他和金大娘子端端施了一礼:“蒋二丈、金妈妈。”

&ep;&ep;沈庆宗已经很久没和蒋世泽打过照面了,或者说他有意地在回避着见到以前的熟人,尤其是同巷邻里。

&ep;&ep;此时乍见对方,他仍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客气地笑了笑,说道:“离别愁绪浓,我们都不想打扰大家。蒋兄,日后有机会再相约喝茶了。”

&ep;&ep;蒋世泽本是个圆滑人,他自不会去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顺着沈庆宗的话便笑着接道:“你们回来之前先写个信说一声,我提前好好安排个洗尘宴。”

&ep;&ep;金大娘子对沈约说道:“子信,你此去南京,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有什么想念的东西,就捎个信回来说一声,我让修哥儿他们给你寄过去。”

&ep;&ep;沈约眼眶微酸地点了点头。

&ep;&ep;“蒋二丈、金妈妈,你们两位也保重。”他说,“有劳帮我给无晦和善之他们带句话,就说,我会成为配得上他们的朋友。”

&ep;&ep;蒋世泽道:“这话就不好说了,在我们心里,你们从小就是一样的孩子。”

&ep;&ep;沈庆宗在旁边听着,略有泪意。

&ep;&ep;“你也是我们巷子里的希望和骄傲。好好去吧,”金大娘子柔声说道,“我们都等着你们回来。”

&ep;&ep;沈约像个孩子一样落下泪来,无声颔首。

&ep;&ep;蒋家夫妇俩目送着沈家的马车于天色微光中,碾过清晨街头巷尾的隐隐喧嚷声,缓缓离去。

&ep;&ep;两人在原地伫立了片刻。

&ep;&ep;蒋世泽转头看了眼沈家大门上挂的锁,叹了口气:“谁能想到沈家竟会走到这一步。”

&ep;&ep;金大娘子也感到有些唏嘘:“先辈所为本该是为了后代生活得更好,若成了桎梏,反而不妙。”

&ep;&ep;“是是。”蒋世泽点头如捣蒜,“所以你看我这不是都不敢束着他们么?倦哥儿昨儿个也跑来跟我说想去从军,我也硬是忍着没阻止他。就是我这命确实有点劳碌,也不知几时才能退下来与你好好过些蜜里调油的日子。”

&ep;&ep;金大娘子无语而笑,微红了脸道:“这是在外头,你当真不嫌害臊。”

&ep;&ep;言罢,她转过身,慢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ep;&ep;蒋世泽跟在她旁边,继续厚着脸皮笑道:“诶你说他们父子俩这个时辰见到我们从外头回来,怎么也不问问去了哪里?”

&ep;&ep;金大娘子随口道:“别人哪有那个心情管你去了哪里。”

&ep;&ep;“唉,可惜了。”蒋世泽道,“我还想炫耀一下我们在外面玩了一夜。”

&ep;&ep;金大娘子觉得他有时当真幼稚:“这又有什么好炫耀的。”

&ep;&ep;汴京城本就是能从早热闹到晚的,他们两个又不算稀罕。

&ep;&ep;蒋世泽笑着牵住了她的手,一边走,一边似随口地说道:“娘子,下辈子我们早些遇到吧?”

&ep;&ep;金大娘子抬眸看着他。

&ep;&ep;“你早些见了我,就早些教我该怎么当个你喜欢的男人。”他说,“我一定守身如玉,清清白白等着你,同你成了亲就一辈子只是你一个人的。然后我们还要再给修哥儿和娇娇当爹娘,哦,对,我们家还是得迁来照金巷住着——不然娇娇就遇不到暎哥儿了,这些不能改。”

&ep;&ep;金大娘子弯唇失笑。

&ep;&ep;“这巷子住久了倒是真有感情,”他努了努下巴,示意妻子看前方,“连带着瞧那棵榕树都眉清目秀的。”

&ep;&ep;“我还记得他们小时候一起玩儿,几个孩子还能合抱住它,等珩哥儿长到那般大的时候估计就不行了,你看它现在多粗啊!”

&ep;&ep;金大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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