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琉瀛大乱,地方洲府无能为力,则上京城派出锦衣卫,倾力镇压。

&ep;&ep;但必须把握分寸。

&ep;&ep;因起乱者有触犯律法的暴民,亦有随行游街起义,但并未犯其罪的庶民,甚至大多乃青年儿郎。

&ep;&ep;此事陛下全权交予太子殿下处置,信亲王辅之。殿下狠绝,小王爷仁怀,二人的性情在此事上倒是十分相契。

&ep;&ep;“乱者一律当即斩杀。”

&ep;&ep;殿下似方才历经一场巫山云雨,衣襟松垮,长发倾泻如墨。整个人懒散倦魅,外衣领下敞开的胸膛,隐约可见旖旎的痕迹。

&ep;&ep;他单手拎着酒壶,不留情面地下杀令。

&ep;&ep;“随乱者同罪。”

&ep;&ep;“殿下。”

&ep;&ep;纳兰忱抬袖微微施礼,纳兰楮毫不意外地看向他,眼尾携了似笑非笑之意。

&ep;&ep;“此事不可单以附逆罪论处。”

&ep;&ep;“小王爷言之有理。”

&ep;&ep;温大人开口道,“琉瀛之罪,罪乱其洲,若附逆论处,无异一场屠杀。”

&ep;&ep;纳兰楮拎着酒壶的指尖轻敲了敲壶身,踱步笑道,“琉瀛子民,如今早已从骨子里便不归我大郢,小小洲府,妄图立国。此为大逆,孤便是屠他满洲也使得。”

&ep;&ep;“今日之祸,确非朝夕而就。琉瀛沦为失地太久,朝代更迭。加之不臣之心不死,子民从本质被净思,对大郢并无归属。”

&ep;&ep;温庭之所言一针见血,纳兰忱叹道,“可悲是,国之未来儿郎,被根蚀废残。”

&ep;&ep;“正是如此,所以,如何杀不得?”

&ep;&ep;纳兰楮敞怀道,“琉瀛乃吾大郢国土,大郢子民,却早在吾圣土分裂吾国,难道不该杀之?此等废残子民后代,其罪何比侵略者轻之一二?甚至不比糟粕,弃之毫不足惜。”

&ep;&ep;纳兰忱敛眸须臾,道,“殿下,臣弟觉得,对烧杀抢掠者可当即诛杀。对其罪轻者,暂留性命。若不从,即杀之。”

&ep;&ep;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令纳兰楮意外不小,他毫不掩饰地惊讶凉笑,“孤还以为你会说,人之性命至上,当不能轻易诛之。”

&ep;&ep;纳兰忱回以温笑,恭谦道,“皇长兄又取笑臣弟了,臣弟虽秉承信念理义,却并不迂腐至善。”

&ep;&ep;哦,看来以前是误会了。

&ep;&ep;纳兰楮扬了扬眉,他还以为他的小皇弟是堪比菩萨心肠,容之一切的慈悲胸怀。

&ep;&ep;温庭之闻言望向他,微微笑了笑,“小王爷通透。”

&ep;&ep;他抚袖道,“微臣一直觉得,人之初,性溯本恶。”

&ep;&ep;太子殿下扬了扬尾音,漫然地喝了口酒,“温卿所言,倒是甚合孤意。”

&ep;&ep;纳兰忱从未听过此言,但此刻想了想,却发觉颇有深意。

&ep;&ep;“因为世间尘晦,干净的生性是至纯亦是至恶。所以要受制于框架,要以千卷书化净,要学识明理,去之本恶。”他说着恍然受教似的低眉,朝温庭之施礼道,“温大人仰止之境。”

&ep;&ep;“不敢。”

&ep;&ep;纳兰楮看着礼教颇深的两个人相互施礼,说两句话到底要施几遍礼?

&ep;&ep;他忍不住皱眉,“你们读书人都这么糟糕吗。”

&ep;&ep;*

&ep;&ep;是夜沉深,漆黑墨色铺天盖地,不见星点的辰星月色。

&ep;&ep;药碗破裂堪碎一地,汤药溅落,浸染了云纹衣角。

&ep;&ep;“裴郁卿......你放肆!”

&ep;&ep;她双眸透红,眼底连最后的光影都黯淡而隐。

&ep;&ep;他掀袍单膝跪在地上,深敛的眉目清冷比月辉,一身不折气节,可让任何风雨皆挥散。

&ep;&ep;纵宽袖下一双手轻颤愈紧,心口钝挫,那眉眼亦清风不拂。

&ep;&ep;哪怕只见半分动漾,她都能觉出他的情绪。可是没有。

&ep;&ep;“本宫......乃正统纳兰皇族氏公主殿下,你......你......”

&ep;&ep;她指他的手亦在轻颤,便是清泪漫目,哽咽难泣,也沉着嗓音坚持最后的清贵。

&ep;&ep;“裴卿,以下犯上......欺薄本宫,即长跪整夜,不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