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双腿併拢,双手贴在大腿两侧,立正站好。

&ep;&ep;「你看你考这什么成绩阿?整天只会玩玩玩,猪阿!」

&ep;&ep;「………………。」『我哪是猪。』

&ep;&ep;指着打叉的题目:「才国一而已耶,这都很简单还是基础,不会以后你要怎么办阿。」

&ep;&ep;「………………。」『很简单我还是不会啊。』

&ep;&ep;「你说话啊!一直哭是怎样?」戳到点,眼泪掉更多。

&ep;&ep;「………………。」『我不知道要讲什么。』

&ep;&ep;「哭什么!你讲话啊。」语气越来越重,「我叫你讲话!」

&ep;&ep;沉默让父亲受不了。

&ep;&ep;「“案因牙”咧,你还想不想读书,要不要读书阿,不要读你就回山上帮阿公阿婆种田。」

&ep;&ep;父亲的遣词用字让我受不了。我哭得『咿咿』叫,想大哭闭紧嘴巴不敢作声,用更强烈的泪水宣洩,身体不自主抽蓄,嘴唇发抖。

&ep;&ep;「不要哭!我数到三停喔,一、二、三。」

&ep;&ep;眼泪收起来了,可是身体无法控制。

&ep;&ep;爷爷看不下去会出声制止,「好了啦好了,小孩子要教啊,把不懂的弄懂。」

&ep;&ep;如果父亲平復了,他的语气会和缓些,「书是读给你自己的,不是我的。」

&ep;&ep;我不确定,考不好,是不是犯了滔天大罪;我确定,功课不好,父亲会觉得我没用。

&ep;&ep;即便明白父亲苦口婆心都为我好,我无法心领。我讨厌爸爸严厉的管教,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一千两百万个讨厌。

&ep;&ep;虽心有不服,可是畏惧父亲,所以我不敢顶嘴。我把自己闷在棉被里大哭,或是藉口出门散心买个东西,其实是要打给他。经常一通电话里,2/3都是我的哭声、抱怨。他会气愤的和我一起骂,跟我站在同一阵线上,然后耐心的安抚、安慰,最后还有办法让我开怀大笑。

&ep;&ep;大人说,交朋友会分心,无法顾及功课,我不否认,但和反鐘这段关係,我强烈举双手双脚投反对票。

&ep;&ep;我们除了通电话,还有通信的习惯,他常在信中开导我:「唉唷,父亲的当然在意你的成绩,他以为成绩就是一切,这些我都经歷过,责骂不过是气话罢了,别太在意呵。」

&ep;&ep;我常在周记提到他,我喜欢把他的好写在周记里,不过快乐就像无形的东西,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但每每却乐在其中。有一本书叫『真实的快乐』谈论正向心理学,区分快乐的类型,以及快乐如何延续的方法。他给我的,即便在十年后,想起依然莞尔。

&ep;&ep;还记得,有一次我和弟弟被爸爸骂,回到房间我斩钉截铁的说:「弟弟,姐姐带你去台北,好不好,我真的很讨厌爸爸这样骂我们,国中毕业之后我一定要到外地读书,离开这个恐怖的家。」

&ep;&ep;「好阿!好啊!姐姐一定要带我去哦。」

&ep;&ep;一心想着,只要离开这里,就能远离谩骂,就能得到自由。而他,是我的动力。

&ep;&ep;「他是谁?是不是上次寄信到家里的网友。」

&ep;&ep;爸在无意间,或者蓄意间,听见我和反鐘的电话内容。父亲胀红着脸,严厉地质问我,恐惧从脚底窜上,寒意在体内流转,我惊惧的直发抖,勉勉强强从喉咙发出一个音。

&ep;&ep;「嗯。」爸气愤的大手一挥就想赏我巴掌,却让爷爷挡下了。

&ep;&ep;「有什么事情好好对她说,她还是个孩子,要教阿。」爷爷在旁安抚父亲。

&ep;&ep;「他的电话给我。」一个眼神,就能把我碎尸万段,把反鐘下油锅。

&ep;&ep;我很怕,真的很怕,心里除了恐惧,塞不下任何感觉,眼泪簌簌落下,除了哭以外,还是哭。见我无语,父亲加重了口气,并且语带威胁。

&ep;&ep;「你再不说,我就去调通联纪录,我是公务员,还可以请警察调你们的谈话内容。」

&ep;&ep;小时候没学过宪法保障人民有秘密通讯的自由。父亲平时交友广阔,形象干练,加上恐惧使然,竟然还可以听谈话内容!我真是好傻好天真~

&ep;&ep;觉得灵魂正飞离我的身躯,一点知觉也没了,傻呼呼的交出反鐘的电话。爸就在我面前大方的拿出手机,拨出反鐘的号码,我在心里暗暗祈祷:「拜託你,不要接阿,千万别接。」可惜的是,现实生活中没有『传音入密』啊。

&ep;&ep;「你就是那个反鐘?」一开口,好像要把他吃了。

&ep;&ep;我忘记我是怎么走上楼,怎么对自己哭闹,在心里赌气,为什么爸爸你要剥夺我的快乐,你知道他在我对世界感到冰冷的时候,让我感觉到温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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