佼死后,在暗无天日的孤坟里,就着令人绝望的漫长漆黑,翻来覆去把自己那短暂的一生想了许多遍。

&ep;&ep;月佼复姓第五,从母姓,母亲是红云谷第七十二代神女第五念;父亲是红云谷前任左护法黎清。

&ep;&ep;她十五岁继任成为第七十三代神女,做神女三年,从未开坛祭祀,也未现于江湖,中原武林一直以为红云谷的神女还是第五念。

&ep;&ep;到十八岁时稀里糊涂被人毒杀。

&ep;&ep;她那一生十八年,至死也未出过红云谷,对谷外人间百态的认知来源,除了祖父留下的几本手稿之外,便是父母行走江湖时顺手替她带回来的无数话本子。

&ep;&ep;她从护法们口中听说过,中原武林将红云谷归为“魔教”,所以红云神女在他们眼中就是“魔教妖女”。

&ep;&ep;根据她在话本子上看来的印象,魔教妖女都该是心狠手辣、妖媚无方、豢养男宠什么的。

&ep;&ep;可她咧,连看人杀鸡也要两股战战、几欲奔走;无论春夏秋冬、人前人后,从来都是衣衫整齐包个密不透风;至于男宠……

&ep;&ep;她连男子的小手都还没摸过呢,就被不知道什么人无声无息地毒死了,啧。

&ep;&ep;多么寡淡无趣的一生,活得平凡,死得窝囊。

&ep;&ep;如今既有机缘重新来过,她当然不愿再重蹈覆辙。

&ep;&ep;要找出凶手,有仇报仇!

&ep;&ep;要行走江湖,恶名远播!

&ep;&ep;要豢养男宠,广开后宫……

&ep;&ep;算了,还是先想想怎么活命比较实在。

&ep;&ep;至于报仇……走一步看一步吧,连仇人是谁都还不知道呢,唉。

&ep;&ep;****

&ep;&ep;经过几天的静心梳理,月佼脑中仍是一团乱麻。

&ep;&ep;她知道自己前世是被毒杀的,毒发时瞬间失明、口喷鲜血,五脏六腑如被铁剪绞碎的痛苦,如今想来仍是令她胆寒。

&ep;&ep;那究竟是什么毒?不清楚。

&ep;&ep;为什么要对她下毒?不明白。

&ep;&ep;什么人下的毒?不知道。

&ep;&ep;她只知道,自己绝不愿那痛苦再来一次。

&ep;&ep;这几天里她反复回想前世毒发那日见过的所有人、发生过的所有事,并未想起有什么异常之处,这让她整个人陷入茫然的焦愁之中。

&ep;&ep;月佼负手立在被称为“烈焰木莲”的树林中,仰头端详着那些高挂在枝头的火红果实。

&ep;&ep;在祖辈传下来的说法里,烈焰木莲所结出的果实叫做“无忧果”,据说坐在树下便可无忧无虑。

&ep;&ep;“怎么我在结了无忧果的树下这半晌,还是觉着愁到要秃头呢?莫非是因为……我是站姿而非坐姿?”月佼失望又疑惑地叹气。

&ep;&ep;还有两年,总不能就这么坐等着,看会不会再被毒死一次吧?

&ep;&ep;她身后的木蝴蝶不知她这几日在焦愁什么,只能宽慰道:“姑娘是天神谕者,红云天神会为姑娘指路的。”

&ep;&ep;红云谷中的人无族号,世代信奉“红云天神”,以谷主为掌事者,“红云神女”为天神谕者。在木蝴蝶眼中,神女月佼是不会有烦恼的。

&ep;&ep;“‘红云天神’很忙的,它大概希望我们凡事先靠自己……”负手而立的月佼收回仰视的目光,忽然转头看向木蝴蝶,如梦初醒。

&ep;&ep;难怪有人敢向顶着“神女”身份的她下毒,实在是上一世的她,活得太不像个“神女”了。

&ep;&ep;当着全谷信众坦言,自己并未感受到“红云天神”的存在;

&ep;&ep;对谷主及护法们开诚布公地表示,自己完全没有神通之能;

&ep;&ep;有人当面言辞冒犯,左护法提议将那人杀了立威,她抖抖索索地道出,自己连别人杀鸡都不敢看,更别说杀人……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ep;&ep;如今想来,前世所有关于“月佼不足为惧”的讯息,全是她自己亲口传递给旁人的——

&ep;&ep;真是好一个光明磊落的作死小能手啊。

&ep;&ep;想透这一层后,她便在心中告诉自己,绝不能重蹈覆辙,再将自己推上同一条死路。

&ep;&ep;眼下活命的首要,就是先把“红云神女”的威势立起来,让暗处的人对她有所敬畏或忌惮。

&ep;&ep;“阿木,”月佼负手转身面向木蝴蝶,一脸老成的凝重之色,“我看起来不像个神女,对吧?”

&ep;&ep;木蝴蝶皱眉,“姑娘本身就是‘神女’,没有‘像不像’的说法。”

&ep;&ep;“不不不,是我没说清楚,”月佼抬手点了点下巴,若有所思道,“我的意思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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