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放在后宫也合适,虽说永安帝已经驾崩,可是后宫里还住着不少未成年的皇子皇女。诸人摸不清这位消失八年之久的三皇兄是什么脾性,只能把目光放在了嬴晏身上。

&ep;&ep;凤阳阁里三天两头便有人前来拜访,十分热闹。

&ep;&ep;都说世事无常,有人立高山,有人落低谷,嬴晏终于从一潭泥中挣扎了出来。

&ep;&ep;她没想到,有一朝一日,不仅能寻回三哥,还能正大光明地嫁人。

&ep;&ep;宫里派遣了教导婚仪的姑姑,嬴晏学得认真,到了最后,便教到了帐中事。

&ep;&ep;其实这些东西,谢昀教过一遍了,美其名曰:摸骨。

&ep;&ep;应当说,谢昀教得比姑姑们更细致,毕竟他通医术,连人身上有几块骨头,这位爷都握着她的细细致致地摸了个遍。

&ep;&ep;灿色的阳光透过窗纸,滤成柔和的光线,不知不觉已经学到了傍晚,嬴晏面羞耳红,偏偏还得佯装天真不知事的女儿家,仿佛一无所知。

&ep;&ep;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没错。

&ep;&ep;礼部已经差人把花钗翟衣送来,素秋把它挂在屋子里的木施上,这日晨起一睁眼,嬴晏就能瞧到那条七行青底摇翟纹的大袖长裙,广袖上衫,天青披帛。

&ep;&ep;一旁桌上摆着一顶缀珠宝钿花九翚七凤冠,金凤口衔莹白长珠缀下,熠熠生辉,旁边边放着玉革带、玉佩结绶、青袜金鞋一类的东西。

&ep;&ep;无一不在昭示,她快要嫁人了。

&ep;&ep;嬴晏微微失神,忍不住扯过薄被,盖住了一张小脸。

&ep;&ep;这些时日,她整个人像泡在蜜罐里一样,偶尔会坐在轩窗前,素手轻拖下巴,弯眸浅笑。

&ep;&ep;这日傍晚,嬴柏来了凤阳阁。

&ep;&ep;不得不说,血缘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八年分别,不仅没让兄妹二人生疏,反而因为思念,亲昵更胜往昔。

&ep;&ep;嬴晏坐在秋千上,男子她身后,轻推背后。

&ep;&ep;秋千一扬一落,鹅黄色的裙摆随之摇摆,在空中荡出翩跹的弧度。

&ep;&ep;嬴晏迎着和煦的拂面春风,舒适地微眯了眼眸,声音娇软藏笑:“三哥,再高一点。”

&ep;&ep;其实七八岁的时候,嬴晏很害怕坐秋千,偏偏心里还喜欢,便每次都要拉着嬴柏陪她一起荡,然而一别经年再相见,记忆中的小孩儿,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

&ep;&ep;嬴柏心里甚是感慨,心里想归想,手上动作没停,又将人推高了一点。

&ep;&ep;这些年他在云州,不敢娶妻,不敢成家,一直寻觅自己的家在何方,身世又是什么,就是怕在这世上某一个角落,还有亲人和妻子在等他归来。

&ep;&ep;这八年,他还有妹妹一直在记挂着他。

&ep;&ep;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时,素秋前来,躬身道:“陛下,殿下,晚膳备好了。”

&ep;&ep;嬴晏恋恋不舍地跳下秋千,与嬴柏一起回了屋里。

&ep;&ep;兄妹二人的饮食喜好很像,一别多年,嬴柏没什么变化,嬴晏却变化挺大,昔日时她从来不吃的萝卜和酱菜,如今竟然可以毫不介意的咽下。

&ep;&ep;嬴柏沉默须臾,提起筷子往她碗里加了一块金银夹花,“这次大朝贺各州与藩国送来的珍宝已经归入内库,一会儿我命人把登记册子送来,挑一挑喜欢的,给你做嫁妆。”

&ep;&ep;嬴晏咬了一口金银夹花,微微怔了一下,继而弯眸一笑,开心地应道:“谢谢三哥。”

&ep;&ep;按照素秋算的账,公主府的开支等今年封底的税收下来,便不再吃紧,只是算上次她上次从十哥那里借的两千金,还是显得有些不够。

&ep;&ep;礼部那边的嫁妆送过来之后,公主府的收支才勉强平衡,然而这么一折腾,拿得出手的嫁妆却没剩多少了。

&ep;&ep;嬴晏想,她大概是第一个嫁妆刚到手,就要变卖的小可怜。

&ep;&ep;尤其是在谢昀送来三百抬聘礼的衬托下,倒不像是公主嫁人,而像是皇子娶妻。

&ep;&ep;后来还是三哥开了私库,给她添了一大笔嫁妆,才不至于等她出嫁那日,显得公主寒酸。

&ep;&ep;嬴柏揉了揉她脑袋,声音宠溺:“朕的妹妹出嫁,自然应当十里红妆,羡煞旁人。”他如今能补给她的,只是金银罢了,逝去的八年时光,已经再也追不回来。

&ep;&ep;……

&ep;&ep;四月十七日这天晚上,嬴晏翻来覆去睡不着,再一转身,旁边多了一个人,正是谢昀。

&ep;&ep;嬴晏:“……”

&ep;&ep;她没想到,这位爷已经交出了神鸾卫指挥权,竟然还能避过层层守卫,出现在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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