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何云现在唯一想做的,只有改掉自己的名字,换回她妈妈的姓。

&ep;&ep;上辈子,何云也是随母姓,改成姓慕,而她对妈妈唯一的了解也只有:妈妈叫慕清,学历很高,也很厉害。

&ep;&ep;但具体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厉害,没有人告诉她。

&ep;&ep;人海茫茫,找一个只知道名字的人,实在是太困难了。

&ep;&ep;调查组那边,对于孩子们身份的核查,也一样遇到了重重困难。

&ep;&ep;村长的本子里大概记了这些孩子是什么时间,从哪个城市拐的,问题是,他经手过的孩子太多,不一定每条记录都有,也不一定都是对的。

&ep;&ep;这种团伙作案,其实组织相当松散,再加上上下游的窜通,随机性很强,村长他们这个团伙出手的次数也不算多,后期更多是作为销售商,接手那些别的省份贩运过来的女人孩子。

&ep;&ep;即便是曲美芝自己出手抱过来的何云,也记得城市和大概的位置,但是当时那段时间,附近报失踪的儿童就超过十个,还需要一一比对才能找到家长。

&ep;&ep;还有一个更麻烦的问题:九十年代末,程控电话虽然已经渐渐普及,但是何云丢失的时候电话还不多见,而因为工作调动,搬家,或者单纯为了找孩子导致妻离子散一时间无法联系上的人家,也有不少。

&ep;&ep;像何云这种明确是拐来的孩子还好,还有一种,是被亲生父母自己卖掉的孩子,落实身份——或者永远无法落实身份之后,这个孩子要怎么安置,依然是一个非常麻烦的问题。

&ep;&ep;信息凌乱,线头纷扰,也是在全社会信息化实现之前,拐卖案件难查难办的一个重要原因。

&ep;&ep;何云那边真正的家人一时间还没有找到,何阿狗又正好康复出院,包景善就和妻子商量了一下,把两个孩子都接到了自己家住。

&ep;&ep;何云是一个安静乖巧的孩子,很能干,就算不要她做事,这个孩子也总能找到活,不是扫地拖地就是洗洗涮涮,每次要包景善夫妻发了火,才愿意闲几分钟。

&ep;&ep;何阿狗,却是一个不那么省心的孩子。

&ep;&ep;这个孩子的优点是天性乐观,毕竟被酒疯子从小打到大,没有一点点疯疯癫癫的乐观劲,真撑不了这么久。

&ep;&ep;但是有得必有失,过分乐观的反面,就是没心没肺。

&ep;&ep;从小就没人管,在暴力中野蛮生长起来的孩子,最先学会的是逃跑,撒谎,还有偷东西。

&ep;&ep;逃跑帮他躲过酒疯子的追打,撒谎让酒疯子的戾气没有那么重,而偷东西,是因为饿。

&ep;&ep;这些就像这个孩子层层叠叠包在身上的保护色,和没心没肺一样,庇佑着他伤痕累累的挣扎了这么多年。

&ep;&ep;但是何云深知,放在村里那个环境,何阿狗的这些特征能让他少挨两次打,能有东西吃,能活下来,可是放在城里规规矩矩的人家,却实在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亮点。

&ep;&ep;何云之所以一刻都不敢停的帮着做事,就是担心,何阿狗的身世还没有调查清楚,他的亲生父母就因为无法忍受这个孩子身上恶劣的特质,把他给赶走了。

&ep;&ep;好容易把何阿狗救出来,她可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

&ep;&ep;哪怕是对自己亲生的孩子,大人的耐心也总是显得不够多——何云上辈子那个血缘上的亲爹,就是最好的例子。

&ep;&ep;到包家没多久,何阿狗就连闯了三次祸。

&ep;&ep;第一次是因为好奇,掰坏了他们家一个水龙头,水流了一屋子,第二次是冒冒失失打坏了一个水晶摆设,又因为担心被打骂,慌忙藏在了沙发底下,结果却导致包景善的妻子张薇脚上被划了一条很长的口子,流了好多血。

&ep;&ep;第三次就是刚才,张薇在给两个孩子收拾房间的时候,在何阿狗的床底下,发现了一袋子藏起来的食物,有他们放在客厅的零食水果,也有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熟肉,甚至还有一小捧米粒和豆子的混合物,都不知道这孩子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ep;&ep;东西全乱糟糟的混合在一起,橘瓣都裂开了,甜腻腻的汁水流得到处都是,混着表面渗着粘液的熟肉,散发出半腐烂的气味。

&ep;&ep;何云看见这些,忍不住紧张的抽了一口气,担心的看向何阿狗。

&ep;&ep;何阿狗已经站在门边上,随时准备逃跑了——就跟那个酒疯子打他之前一样。

&ep;&ep;跑得了就跑,等酒疯子睡一觉全忘了,他也没什么事,有时候跑不掉就被打一顿,痛是痛一些,也早习惯了。

&ep;&ep;何阿狗小小的身体抵着门,神经质的扣着门锁。

&ep;&ep;他当然也知道,包家夫妻不是他那个酒疯子爸爸,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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