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马车在雨丝里轱辘轱辘地行出京都。

&ep;&ep;纪榛摸着不离身的粉玉,掀帘望着雾茫茫的天,内心从未有过的宁静。

&ep;&ep;山水涛涛,风行不止,唯盼重逢。

&ep;&ep;哗啦——

&ep;&ep;水浪拍岸,船舶停靠于锦州地界。收获颇丰的渔民笑语欢声地将一船的鱼鲜卸下,沈雁清在少年的引路声里慢慢躬身出船舱。

&ep;&ep;刺眼的日光照得他半阖上眼帘,咸腥味不断地往他鼻息里钻,两月闻惯了这样的味道,倒也不觉着不适。

&ep;&ep;远方有等待丈夫和儿子归来的渔妇哟呵着跑来,少年高兴地冲上去和母亲拥抱。待渔妇看清沈雁清的脸,不禁惊叫,“鬼,鬼!”

&ep;&ep;“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

&ep;&ep;赶来的渔民声音起伏,“沈大人,真是沈大人!”

&ep;&ep;沈雁清仔细辨认着声源,略一颔首。

&ep;&ep;有人拿手在沈雁清面前晃了晃,愕然道:“沈大人,你的眼睛?”

&ep;&ep;须臾,一行人将沈雁清拥簇起来,七嘴八舌说着。

&ep;&ep;沈雁清眼前有白影晃动个不停,终于听清众人所言,这才知晓自己已经“命陨”。

&ep;&ep;他归心如箭,心中不断无声叫嚣着纪榛二字,迷惘地往前走了两步,音色沙哑道:“劳烦诸位送我去官府。”

&ep;&ep;百姓驱来一只驴车,将他扶上车板坐好。

&ep;&ep;“锦州离京都百里,大人不先歇息?”

&ep;&ep;沈雁清面色苍白,摇头。官府离水边十几里地,驴车颠簸,又是一番艰辛。

&ep;&ep;—

&ep;&ep;马车滚过一颗小石子,震得纪榛心口发麻。

&ep;&ep;他扶正坐好,眼见着又要路过锦州了,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ep;&ep;吉安靠在车壁内打瞌睡,口水直流,纪榛见对方这副模样才有几分松快。

&ep;&ep;前方有茶水摊,纪榛道:“停一停。”

&ep;&ep;吉安打一个激灵醒来,左看右看,“找到沈大人了?”

&ep;&ep;纪榛笑笑,“我只是有些口渴。”

&ep;&ep;吉安擦了擦嘴,跳下马车,“我去给公子讨水喝。”

&ep;&ep;纪榛也下了马,这几日都在下雨,地面很是泥泞,走过的车马轮子上都是污泥。

&ep;&ep;有驴车托着大米走过,别在驴耳朵上的铃铛叮铃铃响个不停。

&ep;&ep;这头小驴有些犟,许是闹了脾气,竟罢工不肯走,气得车夫直揪它的耳朵。

&ep;&ep;纪榛看得入迷,远处又有一辆马车悠悠行来,他想,雨天赶路的人也这样多,他也不该耽误太长时辰。

&ep;&ep;“吉安,走了。”

&ep;&ep;二人踩着车墩上马,吉安给几个水囊都灌饱了水,嘿嘿笑说:“够我们喝两日的了。”

&ep;&ep;马夫挥动着鞭子,与前方的马车堪堪擦过,那马车行得太快,又很是简陋,车窗只用一曾薄薄的帘子遮住,风一吹便扬了起来。

&ep;&ep;纪榛顺着被吹开的帘子不经意望进去,见着小半片青色的衣角,那人端坐着,瞧不见脸,手搁在腿上,从袖子里露出一条破旧到难以辨色的手绳。

&ep;&ep;只是一刹那而已,纪榛缓缓收回目光。

&ep;&ep;这条手绳想必对那人意义非凡,都已经磨损不堪还不愿摘下。

&ep;&ep;他抚摸着光滑的粉玉,心中好似一点点丰盈了起来,变得柔软、细腻。

&ep;&ep;他忽而无比的、极致的想念沈雁清。

&ep;&ep;吉安咕噜噜喝着水,“那马车是赶着投胎吗,跑得那样快?”

&ep;&ep;遥远的记忆被风吹到纪榛的耳边,“少年郎可有意中人,买了老太婆的彩绳可佑你二人甜甜蜜蜜,白头偕老。”

&ep;&ep;纪榛双瞳骤然放大,猛然推开竹制的车门,疯了一般,“停下!”

&ep;&ep;“吁——”

&ep;&ep;车厢剧烈晃动后停住,纪榛心脏噗通乱跳个不停,遥望远方,马车早不见影踪。

&ep;&ep;吉安惊道:“何事?”

&ep;&ep;纪榛耳鸣眼花,费劲地将马儿身上的绳子都解开,连马鞍都来不及披挂,在吉安费解的询问声里挥鞭飞奔向前。

&ep;&ep;有细雨打湿他的乌发,和风在奔腾的马蹄里化作利刃扑打着他的脸颊。

&ep;&ep;纪榛心如鼓擂,奋力地挥动着马鞭追赶。

&ep;&ep;遥遥见,车轮滚动溅起软泥。

&ep;&ep;他咬牙冲到最前去,一个掉头,马蹄高高踏起,险些将他掀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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