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沈大人喝些水。”

&ep;&ep;有渔民递来土碗,沈雁清寻着碗口的方向,急促地饮下几口甘露,这才强忍刀割似的痛哑声问:“这是何处?”

&ep;&ep;渔民七嘴八舌说着,沈雁清侧耳仔细辨认,拼凑出这几日的行踪。

&ep;&ep;昏迷前的记忆一并涌入。

&ep;&ep;那夜的混乱不堪言说,他扑身进火海,而后用寻得的床褥在石槽里浸水盖身欲寻生路。浓烟滚滚,到处都是逃命的士兵,他忍受着高温与众人一同逃生,冲进火势相对较弱的小道里。

&ep;&ep;小道后是不知深浅的斜坡,可那时为了活命,别无他选。

&ep;&ep;沈雁清小心又谨慎,却不料还是在半途踩空跌落,翻滚着下了坡路,后脑撞上石块,等他醒来便已经是在渔船上了。

&ep;&ep;天蒙蒙亮时,驾车前往水边的七八渔民在路面发现了满地昏迷的士兵,一少年认出了沈雁清。

&ep;&ep;当日沈雁清在锦州治疫的苦劳有目共睹,纵是他如今名声败落,锦州的百姓也不忍看他丧命。驴车都行出两里路了,众人又折回把昏迷的沈雁清合力抬上车板,一并带上了渔船。

&ep;&ep;随船的赤脚大夫用粗制的草药替沈雁清处理了脑后的伤,又药敷他身上几处被灼烧的皮肉。如今他醒了,众人纷纷道:“大人,渔船一个月后会另一边靠岸,到时你逃去吧,我等定不会把大人的行踪上报朝堂。”

&ep;&ep;沈雁清沉吟道:“多谢诸位搭救,但沈某还有要事在身,还劳烦诸位将我原路送回。”

&ep;&ep;渔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顷刻才有人忐忑地回:“大人,渔船已经行出两日了,没有中途掉头的道理.....”

&ep;&ep;此话一出,其余人纷纷附和。

&ep;&ep;沈雁清沉默半晌,忆起如今是春季,往年这个时候朝廷已下了禁渔令,这些渔民想必也是趁着乱世才偷偷出海捕鱼,既已经冒着触犯刑法的风险出了船,自然不肯回去。

&ep;&ep;他再是归心似箭也不得不按捺着问:“约莫要何时才能返程?”

&ep;&ep;“这一来一回也得两月有多。”

&ep;&ep;沈雁清轻叹一口气,微微颔首。

&ep;&ep;他小腿和后背上皆有不同程度的烧伤,赤脚大夫又替他换了草药,问:“沈大人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ep;&ep;“我的眼睛有些看不清了。”

&ep;&ep;赤脚大夫查看过后也无法得知缘由,只得猜测道:“许是后脑的撞伤导致,亦或者是浓烟熏了眼睛。沈大人,我熬些明目的草药给你喝下。”

&ep;&ep;言下之意是要看沈雁清自己的造化。

&ep;&ep;沈雁清轻声说:“多谢。”

&ep;&ep;众人将他安置在船舱里,不多时便出去了。

&ep;&ep;渔船在海面起起伏伏,安静得能听见水波流转声,沈雁清在这极致的静谧里难以入眠。

&ep;&ep;他能拾一条命是上苍怜悯,在这消息闭塞的海面又难以宽心。

&ep;&ep;他的双亲如今可好?蒋蕴玉进军京都是成是败?纪榛可否安然无恙地逃出火势?又是否知晓他尚存人世?

&ep;&ep;以及他的眼睛,沈雁清半抬起手在眼前动了动,只依稀能瞧出些虚影。

&ep;&ep;两月后时局又会是如何?

&ep;&ep;沈雁清头痛欲裂,可纵是眼盲,纵是身处炼狱,他爬也会爬回纪榛的身边。

&ep;&ep;他亦坚信,纪榛一定在远方等他。

&ep;&ep;—

&ep;&ep;纪榛瘫着双手,看结了的痂。

&ep;&ep;他掌心被火焚烧过,留疤是必然之事,如今正在长新肉,总忍不住要去挠,吉安时时刻刻盯着,一个不留神纪榛的指头就挪到了黑痂上。

&ep;&ep;回京都已经小半月了,吉安一刻都不敢离开纪榛身边。

&ep;&ep;白天纪榛通常是安静的,一到半夜就会又哭又闹问为什么沈雁清还不回家。有一回甚至想偷偷从后门溜出去寻人,若不是纪家守卫森严,当真是要被他逃走。

&ep;&ep;今日却不知怎的,才过了晌午就闹着要见沈雁清,满院子找,满院子喊,找不到沈雁清就失落地坐在后门一侧木栏上摸腕上的粉玉。

&ep;&ep;纪决不在府,吉安一点儿都不敢懈怠。

&ep;&ep;等纪榛闹累了要回院子的时候,后门却有了动静。

&ep;&ep;外头的护卫似乎是同什么人起了争执,纪榛起了好奇心,非要去看个究竟,吉安拦不住他,只好开了后门,“何人闹事?”

&ep;&ep;门外竟是阔别多日的沈家父母,二老乔装打扮秘密回京,随行的还有裕和。

&ep;&ep;吉安顿足失色,正想让护卫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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