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停下!你看那里!我看见陆大哥了!陆大哥回来了!敏敏姐姐,陆大哥回来了!”

&ep;&ep;我料他们太矮,被高高的芦苇挡住视线,唯有我一人是骑在小春燕背上的,在芦苇丛中冒出小半个身子。我兴奋地朝酸秀才招手,“陆大哥——”

&ep;&ep;待他的船靠岸时,我们三人已整齐划一地在码头站好。与他一道下来的,却还有十多人,簇拥着一个油光满面的富绅和他的管事。是与我相撞的马车主人。

&ep;&ep;对,我险些忘了,酸秀才就是被他们邀请去邻城说书的。

&ep;&ep;我心惶惶,莫名不安。缩在小春燕身后,拿手心的泥巴将自己的脸抹得教人辨识不清才勉强放下心些。

&ep;&ep;小春燕侧过身觑了我一眼,狐疑地挑眉,我缩了缩脖子。富绅就从我身侧走过,没有看到我,当我直起背时,堪堪对上管事的双眼。天可怜见。我听到自己的呼吸窒了一瞬,赶忙埋下头揪住了小春燕的衣角。他将我一挡,神色从容地截断我的视线。

&ep;&ep;待我再抬起头时,富绅和管事已带着一群人扬长而去。不知是往何处。

&ep;&ep;面前惟剩下酸秀才和敏敏姐姐。

&ep;&ep;“为什么去了这么久?你说你很快就回来的。”敏敏蹙起眉,望向富绅那方,轻声问,“那些人怎么又来了?”

&ep;&ep;酸秀才轻叹,“说来话长。找个僻静的地方解释。”

&ep;&ep;大概是为了帮我用芦苇制新铺,他们一致将这个僻静的地方选在我和小春燕住的花神庙。

&ep;&ep;从酸秀才的口中我明白了这件事的首尾。

&ep;&ep;说是富绅过五十大寿时他的小妾作妖,生出事端,气着了富绅的夫人。夫人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于是打算也气一气富绅。她当场扣下酸秀才,让其每日去房中为她说书。就这么说了好几个月。

&ep;&ep;酸秀才的嘴皮子和脑浆子都要熬干了。

&ep;&ep;终于,富绅受不了这个夫人,决定暂时离开邻城一段时间,以求眼不见为净。当然,顺便就带走了酸秀才,让夫人一颗想听说书的心不能得逞。这样的话,夫人她就听不了下回分解。一定教她抓心挠肝似的难受。

&ep;&ep;太阴损,富绅这一招太阴损。须知我就常常因惦念着酸秀才的下一回而整晚睡不着觉。

&ep;&ep;小春燕却觉得,与其说是为了气那正房夫人,不如说是富绅自己玩腻了那些小妾,打算来云安重新物色几个好看的姑娘带回去。这么说的话,我也觉得很有道理。

&ep;&ep;“总归,他们应当会在云安长住一段时间。”酸秀才似想到些什么,看向敏敏姐,面露担忧,“上回我见那管事对你起歹意,也当是个色胚。你寻常还得注意些,避开他们的人。”

&ep;&ep;我啃着没有吃完的糕点,为敏敏的美貌感到担忧,为自己的丑陋感到庆幸。

&ep;&ep;小春燕斜睨我,“还有你,也当避开他们。你方才作什么缩成那个模样?”

&ep;&ep;说来话也长,我将此事说与他们听后,大家都一致为我作死的行为好一阵唏嘘。

&ep;&ep;“要我说……敏敏,你还是早些嫁出去,有夫家照应着安全些。也不会遭人觊觎。我去邻城的这段时间,你该嫁了的。”酸秀才一言,庙中俱静,惟剩火堆噼啪声。

&ep;&ep;诡异的沉默去了半晌,我忍不住轻声道,“陆大哥,敏敏姐姐这几个月一直在码头……唔。”一张湿哒哒的巾帕捂住了我的脸。

&ep;&ep;小春燕使劲按压巾帕,“好好擦擦,别说话。”

&ep;&ep;气氛似乎被调和了些,稍缓。我清楚地听见,敏敏姐从芦苇铺上爬起来的窸窣声,伴随而来的,是她温柔而又清冷的声音,“只要我还在这里,还给你送鸡蛋,就说明我心里还落个你。我的确该嫁了,可谁教我还在这里呢。”

&ep;&ep;他们一前一后,无声离去。

&ep;&ep;我仍旧感受着那张在我脸上的巾帕和那只大掌的热度。温柔的水浸润着我的皮肤,噼啪声穿透尘埃,忽然有一瞬间想要抽空自己,就这样用被蒙住眼睛的姿势天长地久。

&ep;&ep;许多瞧着便劳心劳身的感情,总是让人感同身受。那些拒绝痴心的人,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也不是冷血残忍的人,可偏生就是我们焐热不了的人。这是我追景弦这么多年和敏敏姐姐一起得出的结论。

&ep;&ep;“小春燕,有时候我会很想打陆大哥。往死里揍的那种。当然了,我是说我揍得过的话。”我默了片刻,抠着手指,又谨慎地问,“我是个坏人吗?陆大哥明明对我们那么好。”

&ep;&ep;“你若将人的界限以‘好坏’分之,那便是以‘与你的关系远近’分之。别说你了,连我都想打他。”小春燕拿下巾帕,放进热水中烫着。

&ep;&ep;他盯着热水中倒映的火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