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现在让你们休息一下。」杨雅晨放下手中的笔记本,让这群年轻辩士去休息一下。

&ep;&ep;伊依点点头,收收东西,站起来走了。

&ep;&ep;「记得十五分鐘后回来啊。」杨雅晨在她背后大喊。

&ep;&ep;伊依没有回头,只是比了个ok的手势。

&ep;&ep;「干,好累。」杨雅晨长舒一口气,斜斜软靠在墙上。

&ep;&ep;「当指导本来就是这样啊。」老k手上拿着书,悠然自得地翻着,仙风道骨到像个隐士,只差没穿道袍再拈花微笑了。

&ep;&ep;「你都不会累吗?」杨雅晨问,毕竟老k从高中开始打辩论,从辩手、赛场工人、赛务长一路往上慢慢爬到比赛评审。

&ep;&ep;「已经习惯了。」老k的语气平缓、却笑意张扬。

&ep;&ep;这样的他因此走得稳,也走得很远。

&ep;&ep;但伊依就没有走远了。

&ep;&ep;在楼梯的转角,她看到何以依独自站在那里。

&ep;&ep;背对着全世界,也被全世界背对。

&ep;&ep;那是个很魔幻的时刻,没有人也没有声音,空荡荡的,像被遗留下来的荒凉鬼城,其馀人都已经撤离,只有她在这里。

&ep;&ep;还有伊依。

&ep;&ep;伊依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走。

&ep;&ep;就只是这么安静看着,像一场诡异至极的邪教祭典,何以依望着窗外,而伊依望着她。

&ep;&ep;环环相扣的如同某种古老寓言,她们都在凝望,也被凝望。

&ep;&ep;何以依并没有看到伊依,依然专注看着前方。

&ep;&ep;伊依也顺着那视线看过去。

&ep;&ep;没有,什么都没有。

&ep;&ep;就只有晴朗却蒙着一层污染灰色的雾蓝色天空,飘着几朵白但白得很脏的失败云朵,几栋新盖的的办公大楼突兀地穿插其中,密集到像是压缩蜂窝的窗户透出阴阴惨惨的灯光。

&ep;&ep;再往下看,就是一大片粗礪泛黄的铁皮屋顶或是那种几十年前盖的褪色老公寓,管线乱牵、顶楼加盖、外盖冷气机卡在铁窗与铁窗的中间,丑到令人发指还有严重违法嫌疑。

&ep;&ep;不是特别漂亮的场景,却自成一格为某种忧鬱颓废的美感。

&ep;&ep;所以,何以依到底在看什么?

&ep;&ep;伊依不知道答案,但她觉得没关係。

&ep;&ep;只要能这样看着何以依,她就觉得很够了。

&ep;&ep;细细描绘着她的轮廓,好看的双眼皮,被瀏海稍微盖住的细眉,杏状的空灵双眸,傲然挺立的鼻骨下面是小巧却欠缺血色的薄唇,紧紧锁着那些没有说出口的忧鬱。

&ep;&ep;阴沉、孤高,美得不可方物。

&ep;&ep;风吹来了。

&ep;&ep;何以依的黑发被扬起,露出白皙的平直锁骨,和脖颈旁边一圈耀眼的银製项鍊。

&ep;&ep;也许是觉得不舒服吧?何以依伸过手,修长纤细的手指拨弄着,把那项鍊解了下来,空白了裸露的脖颈。

&ep;&ep;迎着风,那项鍊在何以依手中飘着盪着,无依无靠,却也无比自由。

&ep;&ep;不再附属于谁的那种解脱。

&ep;&ep;风更强了。

&ep;&ep;项鍊脱手。

&ep;&ep;何以依往前踏了一步,就踩在那突出露台的边缘。

&ep;&ep;那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位置。

&ep;&ep;她探下身,手往前,大半身体于是悬空。

&ep;&ep;那里是五楼。

&ep;&ep;伊依想出声,但喉咙卡住了。

&ep;&ep;在那个当下,卡住了就是卡住了,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

&ep;&ep;无法发声。

&ep;&ep;无能为力。

&ep;&ep;什么都做不了。

&ep;&ep;那一瞬间,伊依非常相信何以依真的会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