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阳出狱来还没有和孙教授联系过。

入狱前孙教授来看过他,给他带了专业书让他不要放弃,他还告诉他,他有很多个三年,出狱后,会拉他一把。

这些话,曾是他在昏暗的监狱里唯一的曙光,只是……后来,书毁了,手指断了,他一身伤便也就放弃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晏阳习惯自断后路。

他总是会想:他一个快死的废人怎敢劳烦他人为他担心?

晏阳在监狱里放弃了很多东西,所以出狱后他就没想过去找孙教授。

如今看到孙教授的名字,他眼神恍惚了一下,时间流逝很快,孙教授骂他糊涂的时候仿佛还是昨天。

晏阳用力握紧手机,骨节微微发白,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这种情况。

——是他要亲手杀掉恩师的儿子。

晏阳面色本就苍白如今更是病态到像个死人,双眼无神,里面浓聚着一摊死气。

随着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双眼陷入黑暗,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晏阳揉了揉眼睛,继续看着手机上的资料。

孙教授八年前和妻子离婚,孙明彦则跟着去了国外,父子俩很少联系,但这不能说明他们关系不好,毕竟父子亲情血溶于水。

晏阳看完资料,给私家侦探打了个电话,让他观察孙明彦一周的行程,要详细路线,以及时间。

给了钱,侦探大方答应。

晏阳头有些难受,脑癌对人体的影响越来越大,他已经初步感受到了记忆衰退,视力下降,听觉也有所下滑。

这个状态,说易懂点就像提前进入了老年痴呆症。

霍其深最近忙于对付宋一帆,没时间看管他,这是他下手的最佳时机,他绝不允许有谁阻拦他,即使是孙教授也不行。

要说无辜,谁比得过楚清无辜?

从私家侦探给的消息来看,孙明彦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习惯按部就班,倘若没有突发事件,那他每天过的都是一成不变、三点一线的生活。

他在e市找了份工作,每天不是在上班就是在上班的路上,吃饭也是在公司里。

周末两天,有时候会去找宋一帆有时候则会开车去外面逛。

晏阳怕记不住这些细节,拿了本日历做记号,然后又在手机备忘录里开始记事。

写着写着,他莫名感觉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好像在好几年前他也做过同样的事。

就跟写日记一样把某些事记着,至于是什么事,他如今怎么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那多半是不重要的事,晏阳便没放在心上。

........

晚上,接到孙教授的电话,不在晏阳预料中。

晏阳早就换了手机号,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找到的号码。

电话接通,对方犹犹豫豫,仿佛有些不太确认。

“是.......晏阳么?”

晏阳声音有些沉:“孙教授,是我。”

孙教授问:“你出狱了怎么不联系我?”

晏阳想过孙教授会问这样的问题,但他没想过要怎么回答他?沉默许久,对方,像是感觉到了他的难言之隐,叹了口气。

“晏阳,你现在过得如何?”

晏阳眼睑半垂,睫毛颤了下:“还好。”人还活着,比起过去,最近这几天日子是真的十分舒坦。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什么时候孙教授和他说话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晏阳心知肚明,语气平淡地问了句:“老师,有什么话不能在手机里面说吗?”

孙教授道:“我想当面和你说说话。”

只是单纯说话,还是为了孙明彦来?不是晏阳爱多想,而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楚清刚死没多久,一个四年没联系过他的老师忽然打电话来.......

晏阳不想见他,现在不想见是因为他怕自己忽然心软狠不下心,以后不想见是因为杀人后的对他的愧疚。

这个世上有很多两难境地,要么结局一个,要么腹背受敌,该怎么选他心里早就确定。

“孙老师,你是为了谁才打这个电话的?”晏阳问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丝渺茫的期望。

手机里传来孙教授沉哑的声音,他说:“我听说楚清出意外死了。”

晏阳的脸色顿时僵住,他忽然感到有些眼酸,酸气是从心里冒出来的,就连喉咙都有些被酸痛了。

孙教授一句话,证实他之前所有的设想的,晏阳哽了哽气,“听谁说的?”

这还用得上问吗?楚清死的事只有他们几个知道,消息没有泄露出去,孙教授知道那肯定是从孙明彦那里知道的。

知道儿子是杀人帮凶,找的不是警察而是找他这个受害人的朋友,那之后的事就显而易见了。

到底是亲生儿子重要,这个时候也没什么道德底线。

“约什么地方见?”晏阳想通了,开口出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孙教授赶紧道:“就在学校后街尽头那家饭馆吧。”

晏阳答了声“好”便挂断了电话。

他心情有些沉重,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接这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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