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靖错愕地听段绍将过往情分撇的干干净净，愤怒直冲心头，他脱口而出：“师父曾言世人凉薄，可没料想大人也是如此！”
段绍面不改色道：“小郎君高看在下了，我不过是这世间的一介凡人罢了。”
阿靖握着拐杖的手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妄图从段绍冰封的脸上寻一丝破绽，以失败告终。半晌，他苦笑道：“大人此言可问心无愧？”
段绍闻此言一笑，道：“段某虽不敢称做事光明磊落，但扪心自问不曾亏欠任何人！”
蓁蓁瞧着气氛古怪，扯住段绍的袖子道：“方才高将军寻阿耶呢。”
段绍正欲转身离去，又顿住身子：“范阳乃是非之地，小郎君养好伤还是早日离去吧。”
阿靖不明白师父如胞弟般倾心相待的人，师兄为其守城丧命的人怎会如此无情……
他恶狠狠地瞪着段绍背影，恨不能瞪出个窟窿来。
蓁蓁冲进屋，一双桃花眼恶狠狠地回瞪阿靖，怒道：“不许你这么对阿耶！”
阿靖只觉疲惫，他以养病为由将蓁蓁打发了出去。
入夜，风卷着雪一下下猛烈地敲击着那纸糊的窗户。许是一直下雪的缘故，屋内分外黑暗。
阿靖又点着根蜡烛，他瞧着那从烛芯缓缓攀升的烟雾，朦胧虚幻。他睁大眼睛似是想透过那团虚无看清些什么，直到滚烫的烛泪滴落在手背上。灼烧的痛感令阿靖回过神，他将烛台重重放在桌上，正打算装着满腹疑惑休息时，屋外传来阵阵叩门声。
阿靖拄着拐杖费力起身，熟料门刚开一条缝，便有团红色的身影匆忙闯入，直直撞在他身上。
阿靖本就起立艰难，这一撞直接让他重心不稳，他只来得及护住怀中的人，背部没有任何防备重重落地。
那红团扑倒阿靖后，抬起因匆忙和惊慌失措而烧红的脸颊。阿靖看清来人后，没好气地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
段蓁蓁爬起来后，忙去扶阿靖，“你可有碍？”
这一扑倒真没有伤到他，到底是居人屋房，亏欠着人情。阿靖揉了揉眉头，无奈笑道：“段娘子，这夜黑风高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理不合，更于您清誉无益。”
蓁蓁不屑道：“就凭你这病怏怏的样子？”
“…你到底有什么事找我？”
“你定是冤枉阿耶了！”蓁蓁将藏在怀中有些年月的线封册子递给阿靖，“不信你瞧！”
那册子《大嬴年纪》中的一部分，阿靖疑惑地一页页翻阅，直到目光停在页脚磨损的泛黄纸张上。
手中薄薄的册子似有千斤重，他难以置信地定在当场。册子上仅有短短数言却令他如有雷劈。
‘郎中令林潜，字起云，金陵人氏。虚骄恃气，有口无行，负皇恩感私惠，不辨是非，私通李朝余孽。陛下仁心，感念其功，不忍杀之，天和元年入囹圄。后卒于天和三年大理寺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