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刻尽了,但东方还只是微亮,长安城还在沉睡,值守的士兵对着双手哈了一口热气,又搓了搓才觉得暖。

他叹了一口气,举起巨大的鼓槌,用尽身力气,向鼓砸去,长安城便被浑厚的鼓声惊醒。

“咚······”

缩着脖子的人们裹上厚厚的衣服,打开院门,将已经熄灭的灯盏取下,这才挑起两只水桶,向最近的水源走去。

早在隋之时,为了解决大兴城(隋朝对长安城的称呼)的饮水问题,便以龙首渠、清明渠、永安渠引潏水、浐水入城。而到了唐朝,这三条水渠水渠已经不能满足用水需求。

于是又开凿黄渠、漕渠等贯穿长安城,与水井一同构成了长安城的供水系统,这才解决了长安城百万人的用水问题。

当鼓至一百声的时候,永安渠在布政坊与醴泉坊的取水点已经挤满了人。但是大家只是围在附近,并不取水,还对着永安渠指指点点,一片嘈杂。

“让开,让开!!”

正在此时,几个衙役呼喝着将人群粗暴的分开,长安县令于波急匆匆下轿赶往取水点边,这一看,惊的他合不拢嘴巴。

只见新结的冰面上血红一片,其中更是有四个点呈现出了黑色。

一名衙役下到冰面上,抽刀砍下一块冰,放进嘴里含着,不一会儿又吐出来,回头对于波喊道:“明公,是人血!”

于波慌了。

如今已是腊月,正是吏部考核官员之时,又赶上了五年一次的大考核,事关官员升降与任免,正是非常之时。

吏部考察的项目称为“四善二十七最”

所谓“四善”,乃是德义有闻、清慎明著、公平可称、恪勤匪懈,即道德高尚、清廉谨慎、办事公平、工作勤勉。

而所谓“二十七最”,则是对不同部门,部门职位的官员所偏重的职务能力。比如长安县令,虽然职责上他要负责辖区内的行政、司法、军事。

但由于长安县的特殊情况,这些都轮不到他操心,他的任务只是配合好长安城的其他部门的工作。所以只要他没有得罪其他部门,年底没有积压的案件未处理,今年的考核就算过关。

于波不求升迁,但求保住长安县令这个位置。

如今出了人命案子,吏部一定会盯紧不放,一旦于波处理不利,被定义为不合格,那么他就可能被吏部直接免职!

慌乱之下,于波一边派人在取水点打捞,一边派人分别通知京兆府、大理寺、刑部。只要他们任何一个部门参与进来,他便可抽身事外,保自己无虞。

京兆府、刑部在接到于波的通报之后,竟都犹豫起来。他们的想法与于波所想一模一样,为了保证考核尽量不参与这件事。

而当于波通知到大理寺的时候,林恪也不同意派人前往,但谭泽露执意带人前往,林恪无奈,只好指派了一名老丞与谭泽露一起去,在必要的时候和稀泥,以保证谭泽露不会参与到命案中。

等谭泽露从位于义宁坊的大理寺到达布政坊案发地的时候,衙役们已经将水下的尸体打捞了上来,一共四具。

这四具尸体都被装在布袋中,坠之以石沉入水底。若是在其他时日很难发现。但冬日寒冷,各个取水点在晚上会结冰,血液字布袋渗出,涌到水面上,凝结成冰,这才有了长安县令看到的那一幕。

再看那四具尸体,皆是女性,身体袒裸,脑袋都被斩了下来,根本无法辨认死者的身份。

这于波原本是长安县尉,掌管军事。但在长安这种地方,他就是一个闲职,整日无所事事。

后来长安县令因为坐赃被流,他被临时任命为长安县令,四年来断案的本事没学到多少,但是人情世故倒是长进很多,和稀泥绝对是一把好手。

如今京兆府、刑部、大理寺的人迟迟不来,于波面对四具尸体竟然束手无策,他急的满头大汗,不停地派出衙役去催。

当第四波衙役散出去的时候,谭泽露赶到了。

于波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迎上去:“下官参见谭少卿,尸体已经打捞上来了,请少卿按查”

谭泽露尚未开口,一旁的老丞便回应道:“少卿往刑部办公务,途径此处见衙役在此,所以过来看看,并不是特地按查”

“这······”,于波显然没有想到老丞会推脱的如此干净,他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幸而谭泽露并未多言,下马往尸体那边去了,于波松了一口气,他跟在谭泽露身后,一边走一边想着等会儿怎么离开,将案子推给谭泽露。

谭泽露掀开裹尸布将四具尸体挨个查看了一遍,又起身向四周看了一圈,转头问于波:“明公可有查案头绪?”

于波支吾了半天,摇头道:“毫无头绪”

谭泽露凑近于波:“于明公,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要不要?”

于波皱起眉头:“少卿说笑了,无过就好,何谈立功?”,于波对于谭泽露是不信任的,尽管谭泽露被传的神乎其神,但他感觉谭泽露这是在推脱。

谭泽露背起双手:“我并不是在说笑,此案权当我送你一个人情。此次京兆府、刑部均不会参与。而我也只是‘途径’此地,换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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