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启明的时候,乌云才清白些,雨势也有减小的势头。待到天大明,东南方亮堂起来,雨便停了。

牛僧孺正靠在案几上打盹,一丝花白的头发垂在额前。

“使相,使相!停了,停了!”,一名神策军士呼喊着奔上大堂。

牛僧孺被惊醒:“什么停了?”

“械斗停了!州军将灾民杀散了!”

等牛僧孺赶往现场的时候,王彦威等一干人已经再指挥士兵处理现场了。

王彦威见牛僧孺来了,便率僚属前来:“牛使相,昨晚可睡的安好?”

“一夜未睡”

王彦威绷着脸:“巧了,我也是一夜未睡,彻夜都在想该怎么将使相赈灾的丰功伟绩奏表给陛下!来人,把使相的丰功伟绩说给使相听一听!”

汴州长史捧着一叠加急奏报上前来,一一宣读给牛僧孺听。

“五月初九夜,天降大雨,河水再涌,河岸军营俱被淹没,加固堤岸之军士死伤情况暂且不明!”

“五月初九夜,汴州城灾民暴动,与留守州军激战一夜,州军死伤一千余,灾民死伤三千余。汴州各县皆有灾民暴动,死伤暂无法估量”

“五月初八,有贼人王阿九等数十人,纠集灾民千余人,劫掠赈灾粮于官道,而后以粮纳兵,聚为贼军。初九,攻击河阴县,被县尉指挥军士击退,目前暂不知去向”

“五月初八、初九,外州、县皆发生灾民聚众抢夺粮食的情况,被驱逐之后竟聚合在一起,化为流贼,劫掠村庄,奸**女,可谓禽兽勾当”

长史每宣读一件事,牛僧孺的心便凉一截。此时此刻,他突然就想起马元贽在长安城外给他践行的时候,他承诺不负皇恩,又想起出行之时逆风而行,又想起出潼关的时候山鹰抢走了他嘴边的肉。

难道这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牛使相!”,王彦威突然一喝,惊的牛僧孺连退三步:“这些‘功绩’我都会联合汴州诸僚如实奏表给陛下,你可另行上表,看陛下如何处置!哼!”

九月十日下午,王彦威联合汴州僚属的奏表便摆在了皇帝的案几上。

皇帝看完之后,气的浑身发抖,一脚将案几踹翻,大骂道:“庸才!庸才啊!!”

身边的内侍想要前往将案几扶起来,再收拾满地狼藉,马元贽却示意内侍不要擅动。

过了一会儿,皇帝的呼吸平稳些了之后,马元贽才让内侍们前去收拾。

内侍们刚将案几抬回去,皇帝却又抬脚将案几踹翻:“他牛僧孺口口声声说自己治理过水患,张口闭口广播圣德,现在把事情搞成了这个样子,朕的脸面往哪里放!”

“陛下息怒”,马元贽上前来将地上的奏表一一捡起:“牛侍郎乃是朝廷肱骨,侍奉数位先帝,辗转各处任职自是履历丰富,加之仇大人力荐,陛下遣牛侍郎往汴州合情合理”

“合什么情理?!早知这样,朕还不如派李德裕去!总不至于将事情搞成这个样子!如今汴州民怨沸腾,官吏愠色,军心更是不稳,灾被他治成了祸!!”

“陛下息怒”,马元贽急忙跪下叩首。

“去,去召李德裕!快去!”

“奴婢遵旨”

马元贽遣一内侍往门下省宣旨,李德裕急忙随内侍赶往宣政殿。

“臣···”

“免礼免礼!汴州的奏表看了吗?”,皇帝扶着额头。

李德裕点头:“看过了”

“有什么想说的?”

“天灾人祸”

“好,好一个天灾人祸!说给朕听一听,什么是人祸?”

“刁民聚为流贼,攻城略地,祸害百姓”

皇帝摇头:“再说”

“州军军心不稳,汴州官吏不和睦”

皇帝起身,走到李德裕身边,背起双手来回踱步:“李卿,朕以为你是朝廷股肱,忠心不二,可没想到你竟然欺君?”

李德裕急忙叩首:“臣不敢”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不说实话,可就是欺君之罪”

“牛僧孺赈灾不利,激起民变,影响军心”

皇帝坐回到龙榻上:“可有应对之法?”

“剿、扶相济,以民治水,其法有三”

“说来听听”

“其一,首安军心。臣以为,军心浮动,皆在待遇不公。陛下可下旨哀悼死士,令军司马按籍册发放安家费。对于其他军士,赏钱一贯,策军功一转,并亲赐御酒于王彦威等,以示厚恩”

“其二,安民心。民愚且刁,鼠目寸光。臣以为,可令灾区各城封闭,拒灾民入内,并发告示,广告归附者无罪;再遣一支精军,追剿王阿九等贼首,斩之传示诸城,以威慑灾民”

“其三,治水患。集中所有灾民,分为行伍,以军监之,敢有擅动及异心者格杀勿论。一部疏通官道,保持赈灾粮钱顺畅到达,一部往河岸,开凿疏导水渠,效仿大禹,分流治水”

“需要多少时日?”

“一月即可”

“可敢立约?”

“有何不敢!”,李德裕回答的很坚定。

“李德裕接旨”,皇帝站了起来。

李德裕急忙叩首:“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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