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整个灵州城沐浴在血一般的初阳中。百姓们早就被喊杀声惊吓到了,以为是回鹘打了进来,躲在家中不敢出门,街道上空无一人。

兖王府的喊杀声渐渐稀疏了,李岐以及王妃被仅存的两名府兵掩到墙角。

李岐握刀的双手不住的颤抖,撕裂的虎口不断流血。他的胳膊、大腿皆被创伤,鲜血染红了铁片剥落的盔甲。

李知温站在团练军士之后,举刀向前,面目狰狞:“杀!给我杀!”

团练军士热血上涌,杀心再起,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呼喊,尖锐的如同豺声,刺耳异异常,身体里积蓄的最后一点力量分向四肢,准备做最后一搏。

两名府兵如何抵的过这群豺狼?不到一会儿便被砍倒在地,剁成了碎块。

李岐回头望着兖王妃,兖王妃咬住嘴唇,冲着李岐点了点头,回身一头撞在了墙上,顿时鲜血四溅,滑倒下来,只见呼不见吸。

李岐没眷顾了,举刀迎上去,砍倒了一名团练军士,又以铠甲的圆护为盾,挡下两刀,又挥刀砍杀了一人。

这是李岐最后一点力气,他再无力挥刀了,踉跄后退几步,靠在一根柱子上,怒目看着众人。

“给我斩他双手,斩他双手,擒住他!!得其手者,赏千金!!”,李知温挥刀指挥道。

团练军士闻言,挥刀又冲上来。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李岐轻声念了一遍《凉州词》。

他见不得李太白,杜子美的诗,倒是喜欢王龙标、王季凌。更是崇拜高适为人,不仅诗写的豪爽,而且能征善战,李白等狂客根本不能与其相提并论。

李岐的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君父封他为朔方节度使,亲自送他出长安城时,曾经嘱咐他的话。

“岐儿,雍凉苦寒,多保重身体!”

“岐儿,灵州乃是边防重镇,朕认为你有能力统辖,可不要辜负朕”

“呵,臣不孝,唯有以死报国,以死报君父”,李岐又念了一句。

团练军士们冲上来了,那嘶哑的声音再次传来。

李岐的目光恍惚起来,他仿佛看到了一群豺狼拖曳着尾巴、吊着涎水围上来,那种尖锐的叫声在耳畔回响。

突然,那嘶叫声又停止了,豺狼们也都消失了,面前却是一片金黄,李岐看见了皇帝微笑着点头,就像是小时候将自己抱在怀里哄着一般。

“喀!”

皇帝的脸上又毫无预兆的出现一道笔直裂痕,一柄刀从其中挥了出来,砍向李岐的手。

“李知温犯上作乱,围攻兖王殿下!众军向前,击杀贼军,保护兖王殿下!!”,突如其来的呼喊,彻底粉碎了李岐面前的幻境。

李岐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下意识向旁边移动,躲开了刀砍后,用尽刚刚积攒的力气力向前撞击,将靠前的几个团练军士撞倒在地。

正在此时,一将策马自内院门入,直接将拦路的团练军撞倒在地。

他再抖缰绳,战马嘶鸣一声,直接腾空越过面前的一众团练,落在李岐身边,双手持马槊用力横扫,靠前的七个团练军士的人头便滚落在地。

来将高大威猛,怒目圆睁,横槊在前,冲着众人大声呵斥道:“边军右营游击将军赵忠在此!!哪个逆贼敢上前!!!”

这一声吼的众团练心肝都在颤,惧意顿时生了出来,一个个都在往后退。

李知温也被吓到了,但事已至此,他根本无路可退。

眼看团练军士不前,李知温佯怒连杀两人:“敢有后退者,斩!!”

赵忠一夹马肚子,战马激愤,嘶叫一声向前冲撞。赵忠看准机会,一槊刺在李知温的左胳膊上,将其挑翻在地:“贼子!还敢妖言惑众!!”

众团练见李知温倒地,军心当即崩溃,纷纷转身出逃。

赵忠急忙下马,扶起李岐:“殿下,殿下!臣救护来迟,请降罪!”

李岐转头去看了兖王妃一眼,又将倒在院子里的府兵的尸体看了一遍,用虚弱的口气对赵忠说了最狠的话语:“杀!杀光他们!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是!”,赵忠应了一声。

半个时辰之后,边军左营与右营倾巢而出,百人一队在城中搜捕残余团练,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并且发布净街令,百姓不许上街,不许收纳团练余孽,敢有违抗者,阖家诛连!

时至中午,团练军三千一百零三人部伏诛,无一漏网。灵州刺史兼州团练使李知温被生擒,灵州长史被生擒,灵州司户参军被生擒,灵州法曹参军被生擒,灵州团练副使重伤身亡。

团练军的人头皆被砍下,以充军功,无头尸首堆满了团练军营,浓重的血腥味让久经沙场的边军士干呕。

但灵州城的危机还不算解除,当城内的喊杀声稀疏下来之后,北门却又骚动起来,大队边军列队出城门,在城外摆开阵势,十余面大鼓一起敲打,声震大地。

身着崭新明光铠的李岐与游骑将军张安与游击将军赵忠三人策马出城门,立于中军。

在三人对面,则是五万回鹘骑兵。乌介可汗带三十余名骑兵,执白色旌节缓缓前来,驻马于两军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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