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方祇去找了甜姐。

理发和蒸干粮一样,也是门手艺,并且比蒸干粮轻巧体面多了。吉祥街上来来往往不乏各类剧团的演员,甜姐也有门路。除了日常应付街坊邻居,他们收入的大头来自于给演出的小艺人做造型。混好了去各种拍摄里露脸的时候也有。

甜姐对岳方祇突然想把白墨送过来感到奇怪。老实说,白墨是个干净漂亮的男孩子,这样的男孩子往店里一站,肯定是很招客人喜欢的。甜姐自然也喜欢。问题在于,他看上去其实不太适合这份工作。理发师要和顾客沟通,可白墨老是不说话——毕竟是迎来送往的生意,肯定还是要能说会道的好。

岳方祇斟酌了一下,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讲没讲明白。他说白墨似乎从不替未来做打算,说他一天到晚只在店里,哪里儿也不去。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做个正常人呢?正常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更多的岳方祇没说,说不出口。

甜姐的眼睛却似乎看透了他。世上有不少人,她慢悠悠道,是靠别人活着的。也不是说傍在谁身边儿蹭吃蹭喝,就是他得有个念想,你明白吧?譬如寡妇靠儿子活着,儿子一死,她就觉得活着也没意思了,日子也就稀里糊涂了。

岳方祇听得有点儿懵。他说你的意思是,他现在这样,是因为没念想了?

甜姐摇头,说我又不是他,我哪儿知道。不过要我说,你也别太按正常人的标准要求他了。之前精神失常上街流浪,现在能恢复成这样,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岳方祇就沉默了。

甜姐瞥了他一眼,说你要是非想把他送来,也行。就照学徒给他开份儿工资,正好我店里缺个打杂的。让他跟着燕燕就行了。

岳方祇出门的时候,听见甜姐在后头嘀咕:瞎折腾个什么劲儿呢。

他装作没听见,走了出去。

二楼朝北的屋子里支了张弹簧床。开始说是谁午后累了就上去歇一会儿,现在那张床成了岳方祇过夜的地方。睡在那儿的头一晚,岳方祇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了次手铳。

结果仍然没能阻止自己做梦。岳方祇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爬起来洗裤衩。

从他想明白了的那个晚上起就经常会有这种事。岳方祇是个成年人了,知道梦不能当真。可那梦真的……有点儿太真了。

白墨的脚腕和手腕都很细,轻轻一握就攥住了。梦里他不再老是那副忧伤的样子:有时候他笑得放浪,像个老电影里勾人的妖物;有时候又软弱无辜,仿佛可以任人凌虐。

但是到了最后的最后,那些影子都会变成真正的白墨。他搂着岳方祇的脖子,把头埋在岳方祇的胸口。

岳方祇在心跳和大汗里醒来。

按说夜里发泄过了,白天应该能更心平气和些。可是没有。打从他想明白,那些无耻的念头就再也没消失过。

有时候好端端的,哪怕他抱着笼屉从白墨身后侧身而过,都能忍不住把目光盯到人家腰上去。要是不小心再看见脸,那就更麻烦了。

岳方祇心烦意乱,几次压不住火,差点儿和买馒头的顾客吵起来。

白墨什么都没问,但脸上的低落是显而易见的。

没过两天,岳方祇发现白墨在那张弹簧床上先躺下了。于是他就只能回到南屋的床上去睡。

从前也没发现那床有多大。现在一个人躺着,却觉出空荡来。不过再怎么空荡,也总比真出了事要好。岳方祇多少觉得安心了一点儿。

于是自此睡觉的屋子颠倒了过来。白墨睡在北屋,岳方祇睡在南屋。

北屋阳光少,又因为正好在店铺上头,其实挺潮的。岳方祇琢磨着想把屋子换回来,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管怎么做都很刻意。

事到如今,他是真的没辙。去理发店的事他和白墨提过一次,白墨只是很紧地把嘴抿了起来。最后他用轻又哑的声音给了岳方祇一句话:供果还没做完呢。

是城东一个寺院为法会过来订的。很大一个单,他们已经忙活了三天,估计还得有四五天才能部弄完。

岳方祇揣摩着白墨的心思,觉得他这大概是应了的意思。白墨那么敏感,应该是什么都知道的。岳方祇的犹豫也好,躲避也好,不可能瞒得过他。

夜里北屋有轻轻的风声。岳方祇以为是窗子没关好,坐起来才意识到,那是白墨在哭。

结果岳方祇一宿都没睡好。

他爬起来上网,网上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严肃的地方很严肃,群魔乱舞的地方一片群魔乱舞。可是好像这些都离岳方祇太远了。

医生说同性恋不是病。岳方祇觉得医生讲的是一串废话。他身体健康,吃嘛嘛香,不疯不傻——谁要说他有病谁才是该去看看眼病。

有用的一句都没有。他最后把小破笔记本关掉,闹钟也响了。

又是新的一天。

派出所的证件下来得很快。除了新户口,岳方祇还带回了白墨的身份证。证件照一般都很难看——岳方祇自己的身份证就照片就拍得跟劳改犯一样,白墨却很好看。

岳方祇伸出拇指,摩挲了一下,又飞快地把身份证放回了档案袋里。

他把白墨叫出来,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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