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匠铺的掌柜自然顺到父亲张田成手中,上两辈都是一脉单传,到这会人丁却兴旺起来,三个儿子。但经过一场官司,劳命伤财,生意大受影响。

张田生待丧事一过,便强调了一个规矩,张家匠铺从此不得打制类似兵器的刀具,包括:菜刀、杀猪刀、砍刀等。不主动接农具以及其它日用铁件的生意。

从此专营剪刀、剃刀、修脚刀。这样一来,集中力量维持商家老主顾的订货量,也有助提高品质,降低成本,维持张家“三把刀”的名声,看似在保护商家字号,无形中却让同行们松了口气,所谓行业分工,市场分工,客户群定位,这是后世的学问。

一句话,大家都有口饭吃,有个营生的空间,铁匠同行直呼:老张家仁义!

渐渐的生意触角竟然做到了杭州、衢州、福州三大府地,闽浙两省闻名,这简直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若按后世资本主义经济理论解释,一点不意外,生意就应该这样做。

张应泉的父亲也是在六十出头时去世的,那天山风劲吹,山镇上人说,他是被山风吹走了,山里人的归属“随风”。

其实当时世人的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多一点,五十就过天命年了,到六十岁已然多赚了十多年,属命大。

老人家临终有嘱,老大暂时主事,老三接掌掌柜。

但张应泉回来后,情况有点变化,这小子东摸摸,西看看,对接掌柜兴趣缺缺。账可以记,钥匙也可以保管,当是个账房先生,但琐碎事不想管。

张应泉心思是,走后世的哪种经营权与决策权分开的模式,我若是董事长只管点头与摇头,其他的事由总经理负责,铺子不大也管七八号人,麻雀虽小五脏俱。什么:进料、出料、找帮工,送货、购物、走商家,开工、收工、赶货期,一个字:烦!

让我当掌柜也行,第一道令:铺里日常事务大哥做主,包括我的吃喝拉撒,听大哥的,若不然,随便!

老二一听乐了:“你这是丫鬟掌钥匙,当家不做主啊!”

哥俩合计,老三虽二十二了也是不小,但回来时间不长,要收心,第一件大事,成家!然后再谈立业的事。

张应泉这些天一直想做一点什么新鲜的事,每每想到什么就找笔纸,可他一拿到笔纸突然就想改变书写工具,复杂的技术搞不了,先做几只铅笔还是可能的,这不难。

〈石墨+粘土〉烧制=铅笔芯+木工活=铅笔

石墨山里有没有?一时找不到没关系,用炭黑尽量碾细代替,滑度不够,加点滑石粉或铅粉都行,再就是粘土,不过还是有问题,炭黑可燃,不能烧制,那就不用粘土改石蜡,不用烧制改烘烤,他在铺上忙了两天,成了!一试之下笑逐颜开。

哥嫂们看着他那黑爪、花脸,再看看他手中的炭笔,奇了?这东西能当笔用?

“我发明的炭笔,随取随用,嘿嘿!”

张应泉在山镇上有个儿时玩伴,也姓张叫张恒山,家里开了个家庭造纸坊,用山上的一种树皮造纸,然后卖去县城,人说靠山吃山,生意也过得去。

他家造的纸不比宣纸,吸水性并不好,还厚,有点黄,当窗户纸也不理想,但张应泉看上了,因为这纸类似后世的书写纸,用鹅毛笔或炭笔书写挺好,不是张应泉的毛笔字不行,而是嫌麻烦。

张恒山小张应泉一岁,曾在县城上过三年私塾,还读过二年金山书苑,按后世的标准妥妥地高小毕业,这在山镇里可是文凭最高的人物了,张应泉开蒙迟,随师读书认字。

那时的少年教育有两种,一是念官学或私塾,二是去大商家学徒,师傅教识字、算术和业务,二者不同的是,一个学实务、精要,一个学圣贤、经典。

张应泉当然更有不同,脑袋里还多装了一套学问,这世间还真无人能比。

不过两人的友谊不是建立在学识上,而是对脾气,也就是价值观相近。

此时,两人合计推销炭笔,此事张恒山想接手,笔纸同类嘛!张应泉也没意见,炭笔?太小儿科,我的心愿是大炼钢铁。

“明天,一起去县城逛逛?”

“就这么定了!”张应泉是甩手掌柜,自己说了算。

山镇离金县大半天的路,步行或骑驴大约五个时辰,山路崎岖即便是骡马也不能任性驰骋,赶早出发,午后能到。

还有一条进山的货运路,顺山涧一侧的硬质沙滩地,走两个时辰,到最近的金河边,再搭船到金城,不过没人这么走,时间并不省,还不一定搭上船。

金县是周边最大县,富庶、繁华,有文人之乡,商贾之乡的褒誉,当地特产金县熏腿名气更大,销遍江南塞外。

许多县城易货交易,沿袭集市贸易的方式,如逢五小集,逢十大集,便于买卖双方集中,方便进城买卖的农家人,而金县几乎就没有“集”的概念,一年到头熙熙攘攘,往来客商不绝于途。

两位张少爷一进县城,就淹没在市井中了。

他们先进了一家卖文房用具的铺面,张恒山家的老主顾,他俩谈了一会纸的行情。

张应泉无趣,便径自取出炭笔,照着街市写生,用的是素描手法,这是他另一套记忆中,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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