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太阳光照射在铁小虎和常金阳的身上,在庄稼地里落下长长的影子。

两个年轻人意气风发,觉着柿头村是他们的,大青山也是他们的,甚至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

“走,喊上长哥子小四眼,这两个小东西机灵得很。”铁小虎卷了片芦竹叶子,沧海一声笑的调子,瞬间在田垄子上飘扬起来。

“小虎哥教教我呗。”常金阳一连弄坏了四片芦竹叶,就是吹不出完整的调门。

“这是我的绝活,你以为是个人就能吹得出来?”铁小虎挥挥手,吩咐常金阳不要磨蹭。

回到家,电动三轮车不见了。

铁银根半躺在青竹凉亭里吃早饭,背后惦着厚厚的褥子。很显然,是张玉娟安排他在这里晒太阳的。

“爷爷,我嫂子呢?”铁小虎问。

“和菱丫头镇上卖酒去了。”铁银根呼噜呼噜喝完紫薯粥,夹了块芦荟黑米糕丢到嘴里。

张玉娟除了会酿酒,还会做各式各样的点心,所有食材都是大山里采摘回来的。柿头村里的大婶子小媳妇一个个羡慕得不得了,都说铁老头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找了个这么好的孙儿媳妇。

“又卖酒啊?那么好的酒卖给他们,他们又不知道珍惜。”常金阳喊了声爷爷,趴在长条桌上,接连吃了三块芦荟黑米糕。

张玉娟经常去镇上卖酒,菜市场门口卖酒的大胡子赶过她好几次。

“兔崽子,爷爷不能干农活,要不是你嫂子酿了酒卖,我和小虎喝西北风去?”铁老头一巴掌抽在常金阳的后脑勺上。

常金阳摸了摸脑袋:“银根爷爷,小虎和您一个德行,动不动拍人家后脑勺,我都被你们拍笨啦。”

“哈哈哈哈,小兔崽子,后脑勺越抽越结实,甭听别人胡言乱语。”铁银根哈哈大笑,指了指土陶砂锅,问常金阳要不要喝粥。

“不喝了不喝了,我们忙着进山干大事呢。”铁小虎从柴房里翻出两只竹背篓,还有两捆麻绳。

“嗯,不喝了,小虎哥准备买大汽车,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他?”常金阳往嘴巴里塞了只芙蓉小包子,含糊不清地说着话,跑到铁小虎身边。

铁老头笑眯眯地望着他们收拾东西:“是啊,老大不小的人了,该干点正经事。”

二人正在收拾,就听到张玉娟和贺妍菱在外面嘀嘀咕咕。

“菱妹妹,什么都别说,知道不?”张玉娟先开的口。

声音很低,不注意的话根本听不清楚。

“就不。”贺妍菱的倔脾气上来了。

她的声音稍微大一些,听起来挺憋屈的。

“乖,听姐姐话,你不是想学弹棉花的吗?一会儿姐姐教你。”张玉娟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紧接着,一阵子悉悉索索,什么都听不见了。

“你俩捣什么鬼?”铁小虎背着绳子探出头去。

“没…没啥,菱妹妹让我教她弹棉花。”张玉娟身子一颤。拽住贺妍菱,把她拉到后面,生怕她揭发似的。

常金阳眼尖,瞅着张玉娟觉得不对劲,他一个箭步跳过去,哈腰仰头盯着张玉娟的脸问:“怎么了玉娟嫂?是不是谁打你了?”

“啥?”铁小虎拽住常金阳往边上一甩,捧着张玉娟的脸厉声问道:“嫂子,是不是大胡子干的?”

“不不不,半路上摔的。你…你不相信,问菱妹妹。”张玉娟粉脸儿通红,她拼命摇头,想从铁小虎的手掌心里挣脱出来。

“问你个大头鬼!”铁小虎大手一挥:“常金阳,抄家伙弄他个狗·娘养的。”

“玛了个皮,长哥子喊我哥村口汇合!”常金阳冲到厨房里拎了把菜刀别在腰上。

小黑狗阿长知道出了事,四条腿撒开,往常金阳家里拼了命地跑。

铁老头的粗嗓门儿从院子里传出来:“小虎咋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嫂子?”

“菜市场门口卖酒的大胡子,他们说妨碍他们家生意,就冲出来骂我们。玉娟姐姐拦着我,被他老婆打了。”贺妍菱摁住张玉娟的肩膀跳起来喊道。

“干·他·娘的!”铁小虎掰开张玉娟的手掌,从她手里把三轮车钥匙强行抢了过来。

“小虎,别…别惹事。”张玉娟都快哭了,她拉着铁小虎的胳膊央求道。

“屁话!欺负老铁家媳妇儿,小虎弄他!”铁老头颤巍巍地爬起来,扶着墙壁往院门口走。

墙壁上开满了蔷薇花,老头手上扎了好多花刺。

张玉娟赶忙跑过来扶住老铁头:“爷爷爷爷,您别跟着胡闹了好不好?这要是出了事,您让我怎么跟大龙交待呀。”

“交待个屁,大龙不在了,有人欺负他媳妇儿,是我老头子没脸跟他交待。”铁老头气得浑身发抖,他捂着胯骨,额头上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直往下掉。

“爷爷放心,今儿不拆了他那鸟店,老子就是龟·儿子生的。”铁小虎跑到柴房里,抓了把劈柴的斧头出来。

“混账小子,龟儿子龟儿子,把你爹你爷爷全都骂了。”铁老头摆摆手:“管不了那么多,小兔崽子你们俩给我听好喽,今儿不给你嫂子讨回公道,全特么给我滚蛋。”

“走!”铁小虎跳上电三轮,调转车头往村子口开。

“等等我,你们不认识大胡子。”贺妍菱抓住常金阳的衣服,不让他上车。

“上。”常金阳拉住车厢,让贺妍菱坐到铁小虎边上的软垫子上,他自己跳进车厢里,那刀背敲打栏杆,催促铁小虎快点开车。

“菱妹妹不许去,不许去……”张玉娟哭着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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