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迦洗完澡，抱着ipad到客厅学习，纪迩已经面对笔记本电脑端正坐在那。
餐桌上放着两杯牛奶，一杯满，一杯浅，浅的那杯杯口有喝过的奶渍，印出淡淡的嘴唇痕迹。
施迦收回视线，坐到纪迩斜对角，“也不知道你爸在成都怎么样了。”
晚间各自做事，除非有问题要问，施迦很少主动开口。纪迩说：“想他就打电话给他，发消息给他，跟他视频。不要矜持。”
“我怕打扰他，你没跟你爸联系？”
“跟你一样，怕打扰他。”
“跟你爸一起出去的连兴山，是他的好朋友？”
“是，他们认识很多年，不止是朋友，还是生意伙伴。呶，那家贸易公司就是他俩跟我妈合伙开的。不过近几年他在转型，投资比较分散。上次你去的尼泊尔餐厅莲尘老板就是他。老头子没介绍你们认识？”
“没有正式见面，只听他说起过是公司股东，也是他朋友，平时很少出现在公司。你爸很少谈论这些，你知道的话告诉我一些，这样我才更好地跟你爸相处。”
“恋爱谈到你这份上，也是够够的。”合上笔记本电脑，纪迩说道，“他跟我爸妈是大学同学，三人关系一直不错，听说最开始他试图追求我妈，被我妈掐死在摇篮里。我妈喜欢我爸，亲妈反对也照样喜欢那种。”
“为什么反对？”
“我爸的爸，就是我爷爷，在他四岁的时候自杀，奶奶疯了，几年后过世。只剩下他跟我姑姑两个人相依为命，有点孤苦。放到现在，大家巴不得男方有房有车父母双亡。那时候嘛，还是有点顾忌的，而且我妈家里比我爸家条件好很多。外婆提出入赘，我爸没意见，我跟外婆姓，他也没意见，也没说要再生个儿子跟他姓。外贸公司能开起来，借助我外婆家的人脉，公司一向以我妈为主，我爸和连兴山为辅，公司步入正轨之后，我妈受外婆影响，在尼泊尔做了很多慈善公益的事。”
眼见施迦兴致盎然，纪迩故意哦一声道，“歪楼了，不谈我妈，我们继续说连兴山。连兴山比我爸妈结婚晚，老婆有点小家子气，她女儿连学旻在读大学，小时候挺可爱的，大了有点烦人。哦，他还有个姐姐，是个势利眼，大傻逼。”
“在你眼里有不是傻逼的人吗？”
纪迩敲敲桌子，“我妈失踪没多久，那女人就给老头子介绍女朋友，是不是傻逼。那女人想让儿子跟我结婚，又一天到晚挑剔我头发短、工作不好，他妈不就是看中我年轻美貌又有钱，还试图控制我改造我，你说，是不是傻逼？”
施迦没法说不是，“是很可恶。”
“嗯？只是可恶？”纪迩不满。
“是，你说得对。”施迦说不出傻逼那两个字，“今天要谢谢你。其实我是想谢谢你，让我见到外婆，她比视频里更精神更有趣。”
“跟你想象中一样吗？”
“比我想象中的老太太更和蔼、风趣、学识渊博、见识广。”
“哦？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象的？”纪迩笑，“你这人真有意思，放着你男朋友我爸不去想，专门想象我外婆。难道上次视频后，你发现我外婆是你的真爱？”
“……”
“外婆的事，是我爸告诉你的么？”
“对对对，是你爸告诉我的。你爸说外婆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很照顾他，是个很好很善良很睿智的老太太。老太太有一双慧黠的眼睛，她的灵魂没有老。”
“中文说得不错，词汇量远超一般人。”纪迩故意叹气，“原本外婆的外表也没有老，是个无忧无虑，乐观开朗的老小孩。后来，你知道的，我妈失踪之后，她很伤心。我妈是她唯一的女儿，她一直想要知道，她女儿失踪背后的原因。不管怎么样，凡事总有原因。”她看着施迦，不错过任何一个表情。
在短暂的失神过后，施迦眼眸晶亮，“你在骗人。外婆她看起来不像你说的那样，她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了。她现在最在意的人是你。”
试探不成，纪迩并不懊恼，往椅背上一靠，近乎无赖地说：“哟，女神还会看相啊。”
施迦抱住ipad，“我回房休息了。”
怕纪迩多问，怕自己大意多说。小姑娘心眼多得很，一刻不得放松。可是在纪思敏的事情上，纪迩耍心眼套话，施迦不生气，只恨她为什么不早点像现在那么狡猾。
如果几年前的纪迩是现在的模样，或许会是另一种结局。
无意识地叹息，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去休息叹什么气，孤枕难眠？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施迦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睡不着可以继续聊聊嘛。比如说，在你们那种盛行父母定亲早婚的地方，你有没有结过婚；再比如说，网上流传男人不能娶库玛丽女神，否则会早死的说法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