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空白,心跳停顿,施迦眼前只有纪迩的脸,那张脸向来神气活现,趾高气昂,此时倒像是被抽去了神,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嘴角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烫,仿佛在提醒她那晚纪迩曾经落下的吻。

施迦微微发抖,不知该信不该信。

她没法想象纪迩会喜欢她,哪怕她确实为她做了许多。

纪迩是纪思敏的女儿,下半张脸与纪思敏很像。

纪迩年轻、张扬、时髦、博学、冷酷,还是向宜民的女儿,而她是向宜民的女朋友。

父亲的女朋友和亲生女儿的关系,有厌恶、讨厌、憎恨、欢迎、接纳、漠视,没有一种叫喜欢。

她感觉不到纪迩的接纳欢迎,也感觉不到她的厌恶,由始至终,她能感觉到的只有戏弄,那些善意、友好似乎包裹在戏弄之中。或许这是她的偏见误解,可纪思敏说过,当一个人的理性无法做出判断时,相信直觉,保持观察。

当理智慢慢回笼,施迦记起向宜民公司里的风言风语。

那时她刚到上海,在向宜民公司等她,角落里有讥笑声。有人以为她听不懂中文或是上海话,在那半明不暗地说:要是小纪总来看到她爸找了新女朋友怕是有好戏看,小纪总对付向总的女朋友通常有两招,武力灭绝和柔情感化。

如果她没理解错,纪迩诱惑过向宜民的某一任女朋友。可按照施迦的观察,纪迩不像是有对象的人。纪迩下班就回家,只有工作消息,很少跟人电话视频,说不定把人追到手之后就甩了。怪不得向宜民会用那种语气说纪迩很受欢迎,还问她有没有感觉到吸引力。

施迦只觉得纪迩恶劣。心里百转千回各种念头,实际不过几分钟光景。

纪迩眼看施迦从震惊、脸红到怀疑,乃至现在一脸严肃、痛心,失望地对她说:“不要玩这种把戏。喜欢是神赐的礼物,是件认真郑重,带给人喜悦的事,不要当成玩笑来说。别戏弄我,别把我当成是消遣的玩乐。”

人生第一次当面被人揭穿谎言,理论上来说应该暴跳如雷或是羞愧不已,纪迩只觉新奇诧异,她想笑。出外勤勾搭骗人是常事,无论男女都愿意相信她被他们迷住了,或深或浅,无一例外,那些人远比施迦精明,尼泊尔女人看起来痴痴呆呆,倒也不傻。

纪迩不认输也不认错,继续演戏,与施迦灰蓝色的眼睛对视足有十秒,露出一点苦涩。“如果你觉得比起我喜欢你,更能接受我骗你,那就当我骗你,我戏弄你。反正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说这件事。放心好了,今天会跟你回去的。”说完她闷头坐下来,不去看施迦。

被她一说,施迦心里反倒有点难过,好像被针刺扎了一下。一般人骗人会再三强调她说的是真话,会斥责别人为什么不相信她,无论如何也会解释一下,谁会像纪迩那样一句不解释,一句不说明。

几分钟前尚且笃定,一转头施迦又怀疑,心不争气地砰砰弹跳几下,施迦一刻也待不下去。

“我回去了。”

纪迩歪头瞪她:“让你吃完饭再走没听到吗?”

哪里吃得下去。

施迦嗫喏道:“我还是,我还是回去再吃,焦阿姨会做饭。不妨碍你了。”

“不妨碍。”纪迩塞给她一个ipad,“呶,你就坐那,我看完邮件就去。焦阿姨我发消息给她。”

“可是……”

“不怕外面热吗,很晒的。”

“习惯了。”

也是,尼泊尔比上海要热。纪迩说:“紫外线照多了致癌,防晒擦了没有?”

一会儿人一会儿鬼,态度像是尼泊尔雨季的天,时晴时雨,瞬息万变,施迦吃她不消,这会儿反倒觉得纪迩说话刺人更舒服一点,起码她不会去想万一这人真喜欢她那么糟糕的事。

喜欢是神赐的礼物,无论是否能给予对方同样的喜欢,施迦始终认为那是件好事,但这人不能是纪迩。

纪迩如此挽留,施迦走不脱,想起加好友的事。“你还没通过我的加好友申请。”

“我忘了。”纪迩拍拍头,为表示自己没有骗人,点开列表给她看,茫茫多的请求通过信息,施迦那条混迹在其中,丝毫不起眼。“好友申请过期了,我来加你。”加完又把施迦的电话号码存好,至于把号码置顶,太过刻意,没必要做。

做完这一切,纪迩看施迦一眼,在施迦要说话前别转头撅起嘴假装看电脑屏幕,有点赌气,有点幽怨。

施迦望向她的脸,觉得可气又可笑。可一想她能够如此肆意,如此活泼,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纪思敏能够见到,不管女儿变成什么样子她一样欢喜,想到纪思敏,施迦下意识叹了一声。

纪迩假装看邮件,实则拿手机摄像头观察她,见她看着自己若有所思,最后流露出一丝伤感,不由得皱起眉。

施迦发一会儿呆,重新站起来想走,她做不到拒绝别人表白后立刻跟对方欢欢喜喜单独吃饭,哪怕那人是不知真心假意的纪迩。

这时夏茗敲门进来,喜滋滋地说道:“小纪总,餐厅订好了,我们现在过去吗?托施迦小姐的福,老板请客吃好吃的,要不是素菜馆死贵死贵,孙芝芝还不肯去,她一个劲嚷嚷要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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