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纪芝兰描述旅途见闻,说说笑笑大半天,吃过阿姨准备的早晚饭,祖孙二人又说一会儿闲话,纪迩方回家。

纪芝兰和向宜民有相同的头痛。

外孙女年纪渐长,心智不长,成天野野豁豁不晓得忙点啥。二十来岁的人不去交朋友谈恋爱,成天给亲爹搞破坏。青春期关键时刻失去母亲,在他们没注意的地方长歪了,纪芝兰理解纪迩失去至亲,亲爹让人失望的孤独寂寞,可一天到晚不着边际也不是办法。她和向宜民一样,盼望纪迩能谈个正经恋爱,倒不是为了结婚或是其他,只希望有人能让这孩子从失去母亲的阴影里走出来。

亲爹在对立面,外婆力有不逮,能做的事极为有限。因此有段时间纪迩和梁文心走得近,纪芝兰以为梁文心有戏,能管住她,便也时常在纪迩面前提起梁文心,想让纪迩把梁文心带回来给她见见。

梁文心比纪迩大十几岁又是向宜民的前任,老人家能忽略不计,但起码得亲眼见见。可纪迩倒好,带人回来到现在也不见人影,一提她就说:带回来干嘛,好像当初把人哄得团团转的不是她。

“那么急吼吼赶回去,做小棉袄么?”纪芝兰打趣她。

“老头子带他女朋友约会去了。”

老太太难伺候,以前不回家催她回家父女团圆,现在她回家又嫌她天天在家给向宜民当电灯泡,不安好心。

可任何障碍在真爱面前不堪一击,一枚小小的电灯泡在炽热的真爱面前就像米粒之光,勉勉强强只能充当他们的情趣。

但要不是真爱,吹了散了也不好怪她。只能说双方要求不同,难以达成和解。

有时候纪迩厚脸皮地认为自己挺冤的。

当然,老太太说她不安好心也不是没有道理。自从跟向宜民吵翻,纪迩回家跟他一起住的时间屈指而数,每次不是他有了新欢就是有了新新欢,分手后纪迩就搬回自己的地方。

其实自己的地方和向宜民的地方没有很大差别,不外乎是个住处,跟公司的安屋没什么两样,不外乎装修好点差点,家具日用品好点差点。

哦,向宜民这有个做饭好吃常念叨她的焦阿姨。

没有妈妈的地方不算是一个家,纪迩固执地坚持。两个住处非但没有纪思敏,连纪思敏的东西也被存放在老房子里,这还是外婆的意思,免得她睹物思人。

外婆为她好,她知道。可是所谓执念,不是想放就能放下的,何况她根本没那么想放。

从外婆家出来早,回去的时候天边仍有亮光,太阳竭尽所能散发最后的光与热。

小区内远远近近,上上下下回荡着烟火气:忙晚饭的、骂孩子的、训狗的、出门锻炼跑步的……

乘电梯上楼,一出电梯门就听到门里面热闹的音乐声。

一听便知是宝莱坞电影里歌曲,随时随地有人欢乐喜庆地跳起来。

不是说出门约会嘛。

纪迩停住脚步,摒息倾听,音乐里影影绰绰夹杂着人声和笑声。

看来她不在家正合人意,老头子和尼泊尔女人正好沟通感情。

抬脚想踹门又放下,纪迩告诉自己:是个大人了。

成年人该做成年人的事,比如给干柴烈火腾个地方,免得人家情绪正浓,硬生生给她打断。

万一看到不该看的,眼睛会瞎。

那也是造孽。

尽管她很想造孽。

她也很想和向宜民好好相处,不针锋相对,不阴阳怪气,像小时候那样。

一个是好爸爸,一个是乖女儿。

别人家丧偶式育儿,她家其乐融融。向宜民经常陪她一起玩,不管是去外面还是家里,两人一起做手工模型,一起打游戏,一起给纪思敏拍照,等纪思敏回来。

想到从前,纪迩抽抽鼻子,抬头望天,硬是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

“喂,你是小纪总,不是小宝宝,老哭老哭多丢人呐。”

“没人看到也不行。”

“和公司的事情没关系也不行。”

“人要长大总要离开父母,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君子有成人之美,哪怕代价是被蚊子。”

“释迦牟尼以身饲虎,割肉喂鹰,你给蚊子出点血怎么啦。”

脑子里的小人吵成一团,最后在“释迦”达成共识:一个连外婆都眼熟的女人,会是什么来头。

明显向宜民对她的过去不是不了解,否则断然说不出过去现在的话。

看似最朴实无华,把所有情绪摆在脸上的女人竟会是最神秘的女人。

乍一见土哈哈的女人,竟把她爸迷住了。

一想到两人此刻在家不知干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纪迩有些说不出也没法深究的烦躁。

她将之归结为,即便是亲爹也没法抹杀的朴素审美——老头子和小姑娘年龄差太多,真的不行。

在小区里遛弯绕圈,遛完里圈绕外圈,从将暗的黄昏走到暗夜的星辰下,纪迩有种越走越黑暗的感觉。

手机响了一下,是施迦的电话。

向宜民的老把戏,知道她只会对亲爹冷言冷语,有了女朋友就藏在女朋友身后,让女朋友跟她联系。

一接通,喘息声灌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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