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坐下去的必要了。”一个声音在心里不停地小声说。我扶着桌子撑着自己站起来,拼尽力迈开步子,好像脚下有藤蔓缠绕似的,牵牵绊绊地。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虚弱无力。

“我妈……”他的话再次停顿了。

我恐惧地站住了,他的那句话如果说完整了,那就是对我的宣判。一个我早已知道、又不敢面对的判决。

我拔腿就走。

一只手拽住了我的手腕。

“对不起。”他的声音响起。我惊跳起来,这一声“对不起”就像是甩在我脸上的巴掌,把我打懵在原地。

我想用尽身力气挣脱他的手,他低低的声音再次传来,“对不起”。三个字在空旷的房间里异常刺耳。

挣脱掉他的手,我疾步奔到客厅,手放到大门的把手上却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我惊诧于自己在这个时候,大脑还能正常运转。

回家?我一眼瞥见墙上的钟,现在已经十一点了,现在回家去只会闹得人仰马翻。我妈不问个所以然是不会放过我的。

去住酒店?我身上只有一点零钱,我的钱包在卧室里,我又不能回去拿。

一时之间茫然无措。看看旁边的落地窗外,远远的马路上车流不息。这偌大的北京城,我竟然无处可去。

我的眼睛不停地模糊、清晰、再模糊、再清晰,我想让它停止流泪,但我也不知道究竟哪一滴眼泪才是最后一滴。

他抱着毛巾被和枕头走了出来。

“我在沙发上睡了。你回卧室睡吧。这么晚了,你也别出去了。明天下班后,等你冷静一些,我们再谈。”

我走进卧室,关上门,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肩,似乎唯有这样的姿势才能暖和一些。空调的灯在黑暗中闪着,室内温度26度。

夜深了,我终于还是睡着了。

早上,阳光刺眼,醒来时家里已经是空荡荡的了。眼睛的胀痛提醒了我,想起昨夜的事眼睛又模糊了。接着,我想起了一件更让我烦乱不堪的事情——今天是开选题会的日子,而且我已经迟到了。

会议室里满满当当都是人,我急忙找位子把自己塞进去。刚刚坐下,一张纸条递过来。打开一看,是陈晓月写的。“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知道我的眼睛此刻肿得像桃子一样,眼眶润润的,似乎又有泪要落下来。我急忙把手里的打印纸竖起来,似乎这样能遮挡一些。

第二张纸条递过来了:“你们吵架了?”

我只好在纸条背面写上:“有点烦。”

陈晓月的纸条又来了:“那中午我请你吃饭。”

主编看了看我们在搞的小动作,收回目光说:“下午,集团那边新来的传媒总经理马总要来咱们这边看看。下午汇报选题的同志注意点儿,争取给马总留一个好印象。散会。”

好容易熬到主编的嘴里吐出“散会”两个字,众人纷纷起身,相互询问:“中午吃什么?”“吃食堂呗。”“吃完饭咱们去逛逛,听说最近华联在打折……”

不管昨晚发生了什么,这只是个普通的周三而已。摆在我面前的是两篇还没交的稿子以及下午就要汇报却还不知在哪边天的选题。

陈晓月过来:“走吧。”

“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吃饭。”

“去嘛,去嘛。附近有家新开的云南菜馆。我想去吃,但是一个人吃饭馆又太怪了。陪我去吧。”陈晓月对吃饭的兴趣永远比对写稿子的兴趣要大。

这是一家新开的饭馆,墙上挂着水墨画,中间用镂空的屏风隔开,乌沉沉的桌椅大多空着。我们要了香茅草烤鱼、炸乳扇、土豆饼、凉拌茄子。

“你们怎么了?”

服务员一走开,陈晓月就迫不及待地问。

“没什么啊。”

“不对。”她仔细研究着我的脸。

我使劲挤出一丝笑容。“他特讨厌,不回家吃晚饭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做了好多菜。跟他说,他还不耐烦。昨天气得我晚饭都没吃,就当减肥了。”

我满不在乎地说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瞬间就编出这么一大套话。

陈晓月点点头。“必须得养成好习惯。让他去哪儿都得电话报备。我姐夫就是……”她喋喋不休地说下去。

我脸上微笑着,装作倾听的样子。心却像沸水开锅一样,不停地上下翻腾。

掏出手机,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我仿佛被遗忘了似的。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不知道。

正在愣神,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女孩推门进了饭馆。女孩很年轻,稚嫩的脸庞像是大二大三的学生。碎花裙子,脚上凉鞋的带子缠绕着细细的脚踝。

中年男人说:“就这儿吧。你不是挺爱吃云南菜的吗?”

女孩四周看了看点点头。两人刚坐下,服务员就走过来递上菜单,女孩很自然地接过来看着。男人则点燃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吐出烟圈,眯起眼睛看着点菜的女孩。

陈晓月嘎吱嘎吱地嚼完了乳扇,捅捅我,小声在我耳边嘀咕:“你猜他们是什么关系?父女?情人?不可能是夫妻吧?”

“爸爸请女儿吃顿饭,有什么可怀疑的。”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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