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若虚唯答一个“可”字。

天子又言:“定陶王以仁爱恭谨著称,朝臣多有赞者,可为太子乎?”若虚又答“可”。

天子又问:“楚王才思俊敏,深得吾心,若立楚王,可乎?”若虚仍只答“可”字。

天子问来问去,只得一个“可”字,顿时心头火起,怒道:“杨若虚!给我抬起头来!”但看着若虚抬头起身,鬓边白发苍苍的样子,突然想到这个老臣也已届花甲之年,不由得心软道:“你究竟意属何人?是梁王?还是齐王?只要你愿首举保荐,朕都可以加以查考,给以机会。”

这番话如果传了出去,势必要引起惊涛骇浪。天子竟会因一个谪臣的意愿,考虑继嗣人选。倘若举荐之人他日成了天子,若虚岂不是也成了三朝从龙之臣,一人掌控了大汉百年气运?殊不知若虚手握《星野分舆图》,却真可以说掌握天下气运命脉。不论是哪位藩王,若能得他相助,寻得一尊两尊禹鼎,天下可不就坐得稳了?

天子终究是天子,所思所念者,终究还是天下的稳固,反正都不是自己的后嗣,谁坐上那个位子,其实并不重要。

若虚低头拱手,微微叹息道:“天下气运哪是如此容易掌控之物?圣上莫要迷信气运之属,还是从长计议罢。臣数十年参详《星野分舆图》,却始终一无所获,纵使真有瑞兆符应,朝上诸派,想也不会甘心臣服,怕是还要像十年之前一样争斗仇杀,杀得鸡犬不宁了。”

十年之前。

十年前那桩牵连极广的血案,今日已经没多少人还记得,但若虚就是那时被奸人所趁,满门老小皆遭屠戮,他又如何会忘?

鸿嘉四年,民间风传有符应现于东南,为华夏之宝。若虚以为是禹鼎现世,请旨前去查访。但是访了一圈,却并没有寻得禹鼎所在。所以他便顺路去拜访一位老友,想要在外盘桓几日。

没想到这时,朝上却有奸人进谗,说若虚拜访的那人意在天下,若虚就是帮凶,已寻得禹鼎送与这人,与之共图社稷。天子心下怀疑,下旨扣留若虚一家老小,飞马传信令他回长安自叙。

若虚大惊,飞马赶回长安。但行到半路,却听闻这老友家已被两镇郡守率兵围困,灭门之祸就在旦夕。左右为难之下,若虚最终选择拍马返回,去救那老友一家,但等他到时,灭门惨祸已然发生。因为耽搁时日,未能及时返回长安,朝中奸人谗言催促,已将若虚家锁拿下狱。待若虚返回长安之时,一门老小也尽被害死在狱中。

若虚一生自负智计无双,不想竟被人如此戏耍陷害,不仅是自己,连带老友也受连累,双双遭到灭门惨祸,如何不怨气冲天?

害他这人,没想到若虚不与他御前折辩,而是一人仗剑,径直杀入他家府邸,凭借一身惊人武艺,竟将其一家杀得干干净净,鸡犬不留,夕阴街的血腥气数月都难以散尽。

此时天子终于知道受了蒙蔽,降下天威,将奸人一党一网打尽,一时间罢官下狱,流放斩首者不计其数。但天子也恼怒若虚的肆意妄为,以朝廷命官之身,行那好勇斗狠之事,也罢其官职,令其返回老家闭门反省。

天子本以为若虚反省一年半载,便可再召其还朝,但没想到若虚极是执拗,一直拒诏不还,直至今日方才回来。

在这件事上,天子对若虚颇有愧疚。若不是他听信谗言,也不会有那等惨事,只盼若虚能够放下昔日之事,重新回归朝堂,为国效力。但现在看来,若虚心中的怨恨,怕还是没有完消解。

“若虚,十年之前那事,实在对你不起,”天子叹道,“但首恶已被你所诛,余党也被我打尽,你还想要如何?”

“我杨洵一生,从未辜负别人,”若虚闭目回想当年,眼底隐有泪光“唯一对不住的,就是因我三日盘桓,而家惨死的老友。如果能做些什么,稍微弥补当年的过错,我必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你那老友唉,”天子长叹一声,“若虚应该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原侯祖上曾窃占大宝,就算他不曾做贼,却早沾了个贼名儿,说他要反,朕怎能不起疑心?十年之前他满门被害,人死国除,你又如何能够”

说到此处,天子忽地想起一事,顿时双目圆睁,脸上是不可思议的神色,良久才颤声问道:“你你那弟子,姓甚名谁,年纪多大?”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