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娉婷此刻心无旁骛,全身心投入到修行之中,她最开始感到自己的修行毫无进展,不知什么时候,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处在灵的河流另一端的她忽然间进入到了河流之中,原本隐隐约约隔着一层幕障的东西一下子消融,她的筋脉被河流一遍遍冲刷,不断拓宽的同时也带走了原本淤积在筋脉之中的阻滞。

她开始运转金蝉蚍蜉卷,充盈的灵力在她的筋脉中鼓荡,穿过一道道穴位,运转一个周天、两个周天,直到九个周天,她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一瞬间心智豁然开朗,从前想不通的事水到渠成地领悟,从前忘却的事情一件件浮现在眼前。

甚至连她小时候被爹爹背着在雪中打滚儿的事都记了起来。

“呼——”

君娉婷缓缓睁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气息中混着点点的黑色。

这便是凡俗之人随着出生累积到成年的浸入骨髓的一口浊气,不知多少修为高深之士,便是因为这一口凡俗浊气而久久不能进益提升,然而君娉婷第一次修行,便将这口先天浊气排了出来。

今后,她的修行之路必会比大多数人都要顺遂许多。

也许要到许多年之后,当她走到根本不在乎凡俗的高度,才能深有体会地察觉这一点。

这是多少修士所不能企及的梦寐以求的开始。

而君娉婷现在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喉咙的粘滞感觉已经消失,并且似乎在缓缓愈合,不作他想,她将喉中的竹管拔了出来,鲜血迸溅只在一瞬间,接下来,一股强大的力量缓慢而有力地修复了她的躯体。

“咳咳……真的可以说话了。”君娉婷试探性地说了两句,发现自己真的好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黏黏糊糊。

因为习惯了空气的味道,因此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身上的恶臭,而是在感叹:“这金蝉蚍蜉卷真是效用了得!”

“娘娘,您到底怎么样了?”门外的霜序带着泣音轻喊。

君娉婷这才反应过来一群宫娥们还被堵在门外,难怪方才隐约间觉得有些声响。

这也是君娉婷修炼得入了神,方才门外的声音何止是有些声响,要不是碍于她之前的话语,霜序早就带着人闯进来了,在她修炼期间,一群宫娥们嗓子都快喊哑了。

“你们等一等,我方才做了噩梦。”君娉婷脸不红心不跳扯了个慌,然后将屋子里简单收拾一下,拿起木盒的时候她吃了一惊。

“怎么我的宝贝丹药不见了?”

当然是被她自己消化了。

但她自己完全不知道啊!

实际上她身上脸上的伤势全因药性而愈,却被她一股脑地归咎为修行的附赠品上面去了。

君娉婷推开门扉的时候还有些惆怅,等到看见霜序及一众宫娥们诧异的眼神时,她还以为是自己脸上哪里没有治愈好,一直到霜序压低声音问她脸上的淤泥哪儿来的,她愣了一会儿,心中的羞耻心瞬间爆炸。

“为什么我要开门?”

直到君娉婷在浴桶了泡了好几回,她还在哀叹,为什么自己刚才摸到脸上黏糊糊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己现在是个泥巴人?

为什么我的鼻子失灵没闻到身上的味道?

我的形象全都没有了!

“娘娘,您别不好意思啊!”霜序握着木樨花木梳给娘娘梳头,看着镜中娘娘的面容,心底的感叹实在遏制不住,“娘娘,您方才在屋中到底做什么呢?可别说是做噩梦,您做噩梦的时候从来不梦游的,更别说将书桌挪个位置了。”

霜序总是这么细心,能够注意到这些细节。

没等君娉婷回答,她又说:“婢子方才见您出浴,真是惊呆了,明明还是同一个人,但是就是给人一种……”霜序思索着,实在想不出有怎样的形容能够描绘方才的景象,“总之,就像传说中的神女一般,就是,就是和以前不一样!”

“又在瞎说。”君娉婷无奈一笑,“我怎么变,不都还是我?”

“但是,就是不一样了啊!”霜序小声嘀咕,看着娘娘镜中容颜,略略失神。

娘娘本就生得绝美,如今却更给人一种仙姿绝逸、高华不可侵犯的气度了。

“对了,三日后可是沛国公府长女及笄宴?”君娉婷忽然想起这桩事来,用指理了理额发低声问道。

“正是。娘娘,婢子已为您备好了冕服,您不必担心,一切照着流程来便是。”

“嗯。”君娉婷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