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林楠……林楠!”

傅彦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猛然坐起身。

还好,还好只是一个梦……

四周是医院白色的墙壁,傅彦慌乱地转头看去,床边挂着点滴,生命监控仪上的律动,与他的心脏的跳动几乎同步……

这不是梦。

车祸不是梦,林楠挡在他身前、倒在他怀里,也不是梦。

他在医院,那……林楠呢?

“林楠……林楠?”他急切地站起身,身上的插管扯动了四周的仪器,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立刻引来了外头的医生。

医生急忙上前:“傅先生,您的伤还没好,不能乱动……”

“林楠,林楠呢?”傅彦眉头皱得紧紧,猛烈晃动这医生的肩,仿佛这样就能从这人身上晃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南南她……死了。”角落里有一个声音,沉甸甸地说。

傅彦这才看清病房里还有一个人。

那是余明诚。

余明诚不知已经进来了多久。

他看起来老了不止十岁,原本青黑的鬓角,长出了稀疏的白发,眼角下垂,苍老的眼里涌动着深深的哀恸:“南南,我的女儿……她死了。”

林楠,她是余明诚的女儿?

傅彦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听懂余明诚话里的意思:“你说什么……”

“我说,南南她死了……”余明诚嘴唇艰难地蠕动着。

“不可能,”傅彦眼里血丝遍布,“林楠在哪,她到底在哪!”

“傅先生,您虽然没受太重的伤,但刚从昏迷中醒来,身体状况还不稳定,请您务必先接受一下必要的检查……”

医生上前,却很快就被傅彦一把推开。

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傅彦两眼通红。

林楠没有死,她怎么可能死!

“南南的葬礼,在后天。”余明诚说完这么一句,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他原本笔直的后背变得略微佝偻,整个人像是凭空矮了一截。

傅彦看着余明诚佝偻的背影渐行渐远,整个人如遭雷击。

……

“傅少,这是死者的遗物。”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把林楠身上的所有物品,都交给了傅彦。

她的衣服染了血,红得刺眼,像极了他头一次教她画的那幅日落的油彩。

那些日子似乎很远了,和傅彦之间隔了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他一遍遍地回忆,可每回忆一次,心里的苦涩就满溢一次。

林楠就静静地躺在那里,躺在殡仪馆里。

她穿着一条白裙,双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落下两道深深阴影,他再也看不到她瞳孔的颜色,看不到她哭,她笑,她生气的样子……

傅彦在原地站了很久。

久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都开始提醒,问他要不要走近看一看死者的遗体,他才怔怔地迈着步子,靠近那具水晶棺。

天气已经开始变冷了,在这个没有丝毫阳光的地方,她会不会觉着凉呢?

傅彦下意识地伸手去抚摸她的脸,触到的是一抹寒凉。

她的脸,冷得像一块冰。

他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伸手一摸自己的脸颊,这才察觉有温热的液体,正从眼里滑落。

那眼泪落在林楠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小小的一点,宛若雨滴,一滴接着一滴,怎么也止不住……

傅彦恍然记起头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就是在一个雨天。

那时的她很瘦,而此刻静静躺在水晶棺里的她,比那一天他看到的还要瘦。

“林楠……”

他轻唤她的名字,想用自己的体温让她暖过来。

可她那么冷,无论他怎么暖,她的皮肤都始终苍白,没有血色。

傅彦颤抖着收回了手。

他不得不接受,她已经离开自己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