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劲草,风吹出沙沙声,一路颠簸过来,傅云躺在马车里,整个人都有些昏沉,为了了照顾她,马车停在了一处休息,傅云也合上了眼睛。

耳畔还能隐隐听到嘴碎的婢女故意压低的说话声。

“你说咱们真正的大小姐被找了回来,府里那个要怎么办呀?”说话人不放心,还特意掀开轿帘往马车里面看了一眼,见傅云一直没醒,又转过头继续说话。

“什么怎么办,你忘了老夫人说的,从此以后,咱们府里可就有两位小姐了,这位是侯爷一直养在乡下的二小姐!”她刻意咬重了二小姐这几个三个字。

“唉,可怜咱们这位小姐了,小时候被抱错了不说,好不容易被找回来,还要向那个冒牌货叫姐姐。

“切!”回话的那人不屑的看了一眼马车方向:“什么可不可怜的,这位啊,说难听了些,就是个乡下丫头,看她那副土样,要真论起来,恐怕连我们都不如,不像咱们大小姐,从小功课学识,样样都是拔尖的,直都老夫人她们的骄傲。”

闻言,方才还有些为傅云不平的婢女也不说了。

两个婢女正聊的起劲,一道颇为严厉的声音打断了她们:“都给我在这儿嚼什么舌根,没看到小姐她一路都不太舒服,还不给我去打水,现在天气热,要是怠慢了小姐,小心我回去禀告夫人,一个个都把你们打发了!”

讨论的戛然而止,其中一个不情不愿的站起来:“偏生就她金贵,不过就是个乡下丫头而已,亏嬷嬷你还一直把她当主接着是婢女走远的脚步声,嬷嬤也害怕就此把傅云给吵醒了,拉了另外一位婢女离开。

马车里,傅云缓缓地睁开眼睛,不同于前世听到这话,自己一个人在马车里躲着哭了一场,现在的她,内心一片平静没想到醒来,竟又回到了自己回南阳候府的节点。

是啊,哪怕她才是真正的南阳侯府嫡女,又怎么比得过京城里那个处处讨家人欢心傅家大小姐呢!

可笑她上一世,居然还对这个侯府抱有希望,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听话,她们总会把自己当作亲人看待的。

到头来被人操控的人生,一文不值。

她傅云,本应该是南阳侯府真正的嫡女,如果当年没有被抱错,刚才婢女口中那位样样拔尖的大小姐也应该是她。

十四年前,出于兵祸,南阳侯府夫人在一个寺庙中产子,一起的还有一个乡下的妇人。

就像画本子里说的那样,傅云被跑错了,成为了农妇的女儿,而那个真正的乡下女,则是代替她在侯府享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

乡下那一家人穷,再加上她是一个女娃儿,本来就不受待见,对傅云动辄打骂,十几岁了,连个正经的名字也没有,还是傅家人找到她之后,才给了她这个名字。

原本以为被接回侯府,迎接她的将会是亲人的团聚,父母的疼爱,却不尽然。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她十四年来在乡下所受的教养,不雅的谈吐还有胆怯的性格,都与这个侯府格格不入。

特别是与那个充当了自己角色十几年的女子站在一处的时候,她所有的举止都成了一个笑话,一次一次地讨好,变成了家人眼中的上不得台面,与那个有些京中才女之称,被傅老夫人视为掌中宝的女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果说傅婉是天上的云朵,那么傅云就是地下的尘泥。

渐渐的,她上不得台面的次数多了,闹出的笑话也不少,傅老夫人对他仅存的一点怜惜之意也彻底的消耗殆尽,她被放弃了。

直到傅老夫人说,你当时怎么不死在外面,冷意从脚底漫上四肢百骸,傅云也才看清自己之于侯府,原来只是一个累赘。

整个上京城都知道傅家有一个大小姐傅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人中龙凤,而傅云,却是查无此人,或者有人提及也是一副不屑的模样。

在这个侯府,只有母亲和兄长是一心为自己好的,可惜啊,他们并没有能够陪自己太久,他们死后,老太太没了顾及随意操控她的人生,还为她选了一门明面上很是风光的婚事。

可谁又能想到,在外惊才绝艳的尚书郎,对内却从来不舍得对她释放半分的温柔,哪怕傅云倾尽一生,对他温柔小意,对他百般讨好,亲身侍奉婆母,做到了该做到的一切,可到死,她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撼动那人冷硬的心肠半分,原来,她不过是那个女子的替身而已。

傅云最后,是心灰意冷而死的,她失去了对生命的一切希望,她缠绵于病榻,一日日地看着自己的夫君为另外一个女子忙前忙后,然后不甘的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醒来。

可死后的傅云却并没有很快投胎,她的灵魂飘在了灵堂一个月,她看到了傅婉,她的头七还未过,傅婉就当着自己的面和她的夫婿拉拉扯扯。

傅婉花一般的颜容,指着她的灵牌说:“景元哥哥,傅云都死了,你怎么就不愿意承认,当时你想娶的人是我呢?”

傅云愣在了原地,之后傅婉还说了许多,齐景元也说了许多,两个人吵了起来,字一句听在那是已经成了阿飘的傅云耳中,比剜心还痛,她竟不知,她不幸的人生,居然是傅婉一手策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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