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王宫东隅,八道锦烛映衬亮堂的内室。麝烟深漾,美人拥衾而起。梁榭蕴揉着昏昏沉沉的额际,神思混沌。乌黑青丝慵懒垂落,更衬精致柔美的瓜子脸。

“醒了?”

玄衣男子撩开纱帘,长指修长分明。环在腰间的螭纹玉带上,堪堪垂落一藕粉色白雁荷包。八盏鎏金锦烛投射俊美如俦的轮廓,身形仿若崇山峻岭,步伐更是沉稳有力。

“三哥......”

干涩的喉头髣髴从磨砂石上砺过一般,沉音暗哑。

她翕了翕鼻尖,水雾染满眸眶。一别数月,再见亲人时,思念之情愈发浓厚。

即将抵达蓬莱王宫时,她因暑热袭上心头,晕倒在了齐擒龙怀中。

梁榭潇搀扶着她半靠于白玉雕琢神龟的金柱,沉眉肃目片刻,开门见山道:“你留下,齐擒龙定能护你周。”

梁榭蕴蓦然一愣,露出倍感意外的神色。再细细琢磨,又符合三哥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

她朝他身后扫了数眼,不解发问道:“三嫂此次未同三哥一道而来?”

“此事便是朕欲警醒你之处,”烛火明晰潋滟,如宝石般投入漆黑墨眸中,波纹荡漾中,星眸灿若星河,“音儿遭人绑架,除却云逸,其背后定还有人在暗箱操控。此人千方百计将我们从瀛洲引自蓬莱,定有不可告人之秘!”

他顿了顿,眸色温柔看向她,继续道:“将你留在方丈,未尝不是一种保护。待一切尘埃落定,两国再次缔结姻亲,以续秦晋之好。”

梁榭蕴羞涩垂眸,烛光晕红了双颊。

深蓝色的夜幕布满天穹,明月细弯如勾。凉云月叶之中,尽是无限思量。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儿时,她将此诗词诵于母后跟前,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抹晶莹剔透的泪珠从母后的眼角滑落。

初始不懂乡愁情,读懂已是情中人。

薄茧指腹轻柔替她拭去眼角溢出的清泪,下颌被轻柔抬起,澄澈视线映照齐擒龙眉宇皱蹙、忧虑深深的神色。

她踮起脚尖,收紧藕臂的弧度,将自己身心投入这场心甘情愿的眷恋之中。

他一点就通,箍紧怀中的力道,将她横抱而起,金丝足靴步履稳健移向床榻。

密密麻麻的吻遍布身:“蕴儿,看着我。”

她攥紧他健实的臂肘,缓缓睁开双眸。

大掌轻柔摩挲如美玉般的清容,珍视如无价之宝,流淌而出的声线低沉沙哑:“我定会护你一世周!”

“好----”

指甲深嵌入臂肘中,颀长剪影盖住纤弱身子,明润的视线渐次模糊。烛灯影影绰绰,映衬床榻上严丝缝合的一对璧人,更显光彩照人。

夹带着猛虎下山之势的某人,墨眸深沉,虔诚而珍视身下的女子,莹白如雪,髣髴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是贴合自己所造。

她哈着时重时轻的呼吸,眸光在晃荡的锦烛中一片雪白。

后半夜,密密匝匝的雨丝如银丝般落了下来,砸上廊柱、花丛、青石板砖......吧嗒吧嗒的声响甚是愉悦。水洗过的花蕊清香扑鼻,流淌四周。

郑朝露站在廊檐外,幽沉阴鸷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一座烛火灼燃的寝殿,凉意萧瑟渗人,唇色霜白,交叉的双手早已血痕斑斑。

忽地,一阴冷如鬼魅的声音幽幽传来----

“你若不争取,他必不属于你!”

事毕,齐擒龙扯过绸缎锦衾将她裹紧如粽子,抱至椭圆镶玉青铜镜前,大掌轻柔摩挲垂落锁骨的精致核雕,静享这静谧时光。

“此物是……”

适才,二人在行敦伦之礼时,它便不断在他深邃瞳仁中晃荡,心头不知为何,流淌一股莫名熟悉的情愫。

她忍不住抬手摩挲,触感温润细滑:“这是一位老奶奶所赠。”

她还让自己务必将其珍而重之保管。

“擒龙......”

“嗯。”

她斜靠在他只着轻薄單衣的怀中:“若有一日,我先你而去,你会如何?”

齐擒龙紧了紧怀中的人儿,声如击钲,铿锵有力:“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好,生同衾,死同穴!”

可他们从未料到,这句话,在以后命运多舛的岁月中,俨然成为了一句笑话。

五年后

岁月,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任凭时间蹉跎了岁月。

梆子声落下三次,狗吠静落,万籁俱寂。蜀地沿东尽头一处府邸,西厢房内烛火未灭。

门扉咿呀响了声,一清粉纱衣的婀娜女子不疾不徐挪步而入。

啄雕榧木绵柔软塌前,青盏红烛耸立如竹。约莫一尺宽的方形案几前,身形清瘦的女子神贯注于手中的碧绿丝线,穿针引线动作娴熟生巧。

她身着倩蓝色江绸纱衣,上方纹绣一红如霞光的火焰,垂落两臂的窄袖,洁白飞蛾栩栩如生,沿着肩胛移向蝴蝶背,飞蛾扑火的气势悲壮而凄楚。

垂立身后的清粉纱衣女子静默片刻,几不可闻叹口气,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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