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商讨解围之策,有劳殿下回宫安排大局、稳定人心。”杨佥深深地朝着花绵一拜,眼底却浮现一丝不耐——

都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这妇道人家还在这里指指点点,被敌军俘虏的皇帝还算什么“皇兄”?

不过一弃子!

他敢保证,现在金銮殿里那群老臣绝对比鞑子还恨不得皇帝“身亡”。你说你堂堂大梁帝王,亲征失败没关系,被俘虏后的奴颜叛国的表现才真真令将士、朝堂、乃至天下人耻笑!

纵然做不到以身殉国的壮烈,至少也留点皇家骨气,被人撵蹿着喊城投降——这简直——

不配为君!

杨佥鄙夷之余,又偷偷瞥了瞥眼前金枝玉叶的公主,脑瓜子转得飞快:

现下已到了朝不保夕的时刻,京城防备再怎么严谨,兵力还是远逊于鞑靼军,且今年欠收,粮仓定是撑不过这个冬天,城门不出一月恐怕就会被攻破。

那鞑军残暴,最喜屠城示威,恐怕他们这些将士无一能逃,他得想个办法寻觅生机。

小人就是小人,他们总有自己的一套算盘,为了活命又有什么做不出来?

这不,还戴着面纱的花绵这就入了这位小人的眼。

换作平时,给他十个八个胆子,他都不敢动这位被两位皇帝盛宠的永乐长公主一分一毫,再美再仙关他屁事,他自知没这个命来享,对花绵那是恭恭敬敬,目不侧视。

可是现在......这位失去了父兄庇护,手握国玺的公主殿下就像一只肥美待宰的羔羊,杨总兵盯着花绵那袅娜哀婉的背影,眼都热了——

怎么保住小命?这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哪!

素闻鞑子那边的草原王勇猛善战,自诩英雄豪杰,最爱气质温婉秀雅的中原美人,帐下夫人妾侍十有八九是从大梁或南陈掳掠而来的。

若是自己献上这么一位......杨佥眼珠子都要黏在花绵身上,作为真小人,他现在开始评估起花绵的价值了——

永乐长公主真不愧是皇家娇养出来的珍宝,哪怕蒙着纱看不清容颜,那腰真就跟诗里写得一样:“盈盈一握若无骨,风吹袂裙戏蝶舞。”

就算是久经风月的杨总兵,此时心里也狠狠地悸动了一下。这美色啊,是男人戒不掉的毒。

君子,小人,都一样。

花绵这时察觉到身后粘腻恶心的视线,不由得转头看去,正好捕捉到杨佥的表情——

“杨千户,你在看什么?“她的声音,很凉。

“警告!宿主情绪不稳,请及时调整!”不怎么冒泡的l-01突然上线了,因为它看到了宿主的情绪污染值,在刚才突破了历史上限。

这个所谓的“情绪污染”,其实是l-01绑定了花绵的时候,由总部提供的一个特殊补丁。

但凡是愤怒、悲伤、嫉妒、沮丧这些负面情绪,都被统一归纳为“污染”。

但是人怎么可能没有负面情绪呢?l-01搞不懂总部的意图,但上司的要求它也反抗不了,只能“尽职尽责”地提醒花绵。

花绵的指甲掐着手心的嫩肉,一点一点,就像蚂蚁噬咬般细微的疼痛让她的表情渐渐平和下来。

她很讨厌这个杨总兵看自己的眼神。

那种强烈的憎恶感,仿佛暴戾的猛兽就要从笼子里冲出来,而这种猛烈的情绪是她从未经历过的。

那份怒意,让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在一瞬间都活过来了。

“小系,下一次他再那样看着我,我就杀了他。”她很认真地告诉l-01。

系统悚然。

它看着花绵那双可以溺毙诸天神佛的水眸,对方的神情依然平静纯洁,仿佛她还是那个乖巧甜美的好孩子。

但是它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了。

仿佛一辆安稳行驶,即将到达终点的列车,突然脱轨,朝着它无法想象的地方驶去。

是它想得太多,还是她早就变了?

花绵此刻并没有理会l-01心里那些小九九,她还在思索着城门之危应该怎么解。

“如果先生在的话......”小姑娘丝毫不觉得自己想杀人的欲望有什么问题,反而掏出袖中的锦囊——那是顾青留给她的信物,据说可以指使他留在城内的暗卫,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可以护着她逃跑。

白玉兰般干净柔软的手指在竹青色的锦囊上轻轻摩挲,上面的丝线都有些起毛了,显然是磨得太过频繁。

“皇兄......眼下也救不回来,罢了。”

似乎是怜悯,又似乎是哀叹,少女终究是下定了决心。

“来人,摆驾回宫,召齐内阁大臣,商量储君事宜。”

“告诉他们,国不可一日无君。\”

她轻描淡写便决定了大梁的皇权更迭。

“先皇已被鞑靼刺杀,太子唐义于情于理都应当子承父任,背负起大梁的百年基业。”

果断,决绝,强势,这是掌权的公主殿下留给众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