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耔喃忘

跟我走如何?我带你回家。

家?哪里才算是家?高弗眼神清明,抬头问。

白微夏的笑意不甚分明,微风拂过长发,一树粉白便也适时飘落,安静而美好。无意落入天空的湛蓝,大地安娴在她的眼眸深处。

爱的人所在之处,就是家。

数年之后高弗还是决定离开,去寻找生命中可以称得上家的地方。

而白微夏也离开了。

曾经她自以为可以用爱和奉献将生命谱写成不朽并温存的歌,用守候得到他的回报,感动他。

可是她错了。

那人曾经牵着她的手,与她一起望着苍穹之上星如碎钻,闪耀如梦。

在她遇见他之后,总是这样希望试图拯救他和自己的感情。

于是她来到梵蒂冈。

那是个美好如天堂般的地方,纯净的风略带一丝清凉,总是可以看到白鸽无意间飞过。它们是这样弱小但也这样坚强,它们拥有他学不会的洒脱与淡然。

像海鸟与波涛,飞近了,相遇了,当海鸟远走,波涛逝去,便也相别了。

梵蒂冈的风永远如此令人安心,这种熟悉的温情脉脉与和颜悦色正如当初离她而去的高弗。

她一度认为自己会是他这辈子唯一挚爱的女人。

她记得他的眼睛黑亮而深邃,明澈如海,却满是忧郁。

走时与他约定,来年他若找不到那个家,便会在梵蒂冈最大的教堂下等她,然后吻她。

她独自倚靠着教堂外花园的铁架上,感受沁凉的温度,怀念曾经璀璨耀眼的离别,苦涩的奉献,等待,约定,他的每一句甜言蜜语,微小的动作,以及最后留给她的背影。

她,就这样小心翼翼的期望高弗出现,他所存在的地方,便是她的目的地与信仰。

爱情就是这般无怨无悔,即使这种无悔不过是飞蛾扑火的挣扎。

日子一天一天过了,高弗果然没有出现。

并不意外,他本就是个无拘束的男人。

想来那些关于家的话,都是别人告诉她的,却被她生生寄在他的身上。

这都是一厢情愿的错吧。

或许世界的一隅,真的存在天堂,这一生她总在救赎高弗,希望在那里,有人可以救赎自己。

梵蒂冈承载了白微夏数年的奢望,曾经心存侥幸以为可以在这里找到被称为真爱的事物。

而如今却只记得男人的纯白色衬衣上清新如风的味道,白微夏背过身去,背后是天堂般的梵蒂冈,鸽子飞起构成童话——之后便瞬间飞散。

喂,上帝,那么我现在只能请求你陪我了。

双手合十,声音如同摇篮曲般轻柔而带有久违的纯真。

自嘲般笑笑,若上帝无法拒绝,这是不是就代表她就会忘记了那个男人?

她明白的,这只是片刻的歇息罢了,寻求庇护之心使她别无选择。

仰头才发现,原来梵蒂冈的天空不只是纯粹的湛蓝,也蕴藏着湿润的水气。

白微夏逐渐愉快起来,她终于这样做了。

她开始决定忘记高弗,倘若祈愿一万次挽得回他归来她便义无反顾,但那亦不能。

多年过去,白微夏已经确信自己忘怀了。

打开电脑的时候接到了匿名的e-il,一番犹豫之后才打开它。

读完之后心便颤抖起来。

高弗说,他从没忘记过她,在梵蒂冈,他也一直在巨大的喷泉后面注视着她,却没有出来与她相认。

因为那时的他并不确信自己想要什么,会不会后悔。

所以他没有站出来叫她的名字,但他现在后悔了。

白微夏一度以为自己早已没有了泪,因为游弋于妄言和世俗的冰峰,看过了太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可是没有想到,只要触及了高弗的事,她还是脆弱的不堪一击,干涸多年的眼眸还是湿润起来。

倘若多年之前他肯站出来叫她的名,那她必定会以他的所在为目的地,不顾一切寻至天涯海角。

可现在她不能。

或许因为她的软弱,害怕再次被抛入绝望的深渊,又或许因为她终于默许了自己的自由与桀骜,不甘再等候下去。

沉默良久,箭头还是移向了删除。

既然结局注定如此,这也不算惋惜或忧伤,亦不值得。

后:

白微夏想,若干年后若遇见他,他们仍可以相视一笑。爱之淡然莫非便是如此。

忽然又记起梵蒂冈的白鸽与与清风短暂的相遇。她心中默默念起那两个清脆的音节,高弗,如果来世再让你许我一个家,你可愿意陪我守候在天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