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自己想保住他,家里人也不让。便道:“若是这样,我下次亲往湖广便是。但你需记住,这阮得中乃是经学大家,淮扬之间,论《左传》可没一个及得上他的。我江家一向以礼待士,不能亏欠了这般读书人。”

“老爷,这读书能赚钱吗?你用的着这般相待?”账房自看了阮承信连账都算不明白,便深自鄙弃,不信他有什么才能。

“这你便不知了。这扬州一地以盐为生的,向来称八大盐商,但此消彼长,不过共是八家而已。这几十年下来,经营不善的是什么结果,你该知道啊?今日这般辛苦,不过也是为了图个心安而已。若是平日胡作非为,总有一天,会落得人人喊打。若是对这些士人好些,他们传了出去,江家有了美名,日后……总也会遇上善良人。”江春与官府亲近,也与乾隆相熟,自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是以平日不仅自己仗义疏财、谦恭好士,也把这一番道理告诉了江昉。江家居安思危,平日多行善举,不敢对当地名士有半分不敬,是故不仅没有为富不仁的恶名,反而时常被百姓赞颂。

眼看账房颇为不解,似乎不知偌大一个江家,怎么还要想着其他什么“善良人”呢?江昉也不愿多讲,只说道:“这是我家百年大计,你不懂也没什么。只恐我那些孙儿,也与你一般看法啊。”说着便回后院去了。

话说阮元准备考试,自也不是一日之功,单凑齐五人联保,便费了大半年时间。等到阮元真正参加考试,已是他十五岁这年了。

阮家籍贯在仪征,所以只能提前数日,来仪征应考。所幸县试不如日后的乡会试那般繁琐,入场考试便只一日,若得录取,可直接去考府试。未得录取,可以再考一场,共有五场供考生选择。但无论考几场,每次都是当日开考当时结束,不需要住在考场。

但尽管如此,考试当日,阮承信生怕阮元走失,又或者因为身子骨弱,竟被人撞倒受伤,便一直牵着阮元,直到看到他进入考场。阮元已经十五岁,还被父亲这般紧紧牵着,不免有些不好意思。遂想着一口气考完县试,再也不让父亲担心。

可是对于十五岁的阮元来讲,县试虽是科举第一关,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县试内容因人因地而异,这日考试内容是五言六韵诗一首,四书文二道,与乔书酉当日所讲,其实略有不同。试贴诗内容是“大漠孤烟直”押“直”字。四书文一道是“止于至善”,一道是“舍鱼而取熊掌者也”。也并非深奥之文。

然而对于阮元来说,八股文写起来,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一首五言六韵诗过不得多久,便已完卷。可八股的第一篇止于至善,就已经有些难写,前面起讲的论述太多,后面四段排比,便只好简而又简。好容易做完第一篇,那第二篇连续对比起鱼和熊掌,便颇费笔墨了。

四书考试文字有字数要求,不能超出也不能过少。但阮元初经考场,不免有些紧张,眼看写到四段排比,第一段便长篇论述“鱼与熊掌”,兼述“舍生取义”。眼看文字已经逼近底线,若写多了,这一场便注定取录不上了。不觉急得满头大汗,后面几段,又只能匆匆带过。

好容易四段八股一一不落的写在卷子上,眼看夕阳西下,已是出场之时。阮承信又在门口等候,见阮元出来,便拉了阮元的手,一点点带着他回临时居住的客栈。

头场考试虽然重要,毕竟内容不多。过得两日便即放榜,阮承信父子也到县衙门前观榜。那县试取录之人,依惯例乃是写做一圈,自上至下顺时针写明考生姓名。可阮元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并无自己名字。

阮元不相信自己会落榜,又自左下至右上,逆时针看了一遍。不出所料,仍无自己姓名。眼看头场考试,自己是无望直接通过了,不禁颇为难过,眼眶渐渐湿了。这是只听得县衙中一个声音道:“在场童生,可有一位叫阮元的吗?”

清代院试之后,考生若得中式,方可称为生员。院试以下,一律称为童生,初应县试为童生,府试通过依然称童生,因此县吏便这般称呼阮元。阮承信听了,生怕县吏为难儿子,抢先答道:“童生阮元,乃是犬子,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那县吏倒是十分友善,道:“并无要事,只是堂中大人想见见这位童生。先生如无要事,还请移步。”

阮承信见对方言辞客气,不像要为难儿子,便拉了阮元的手,随着县吏走向内堂。阮元正难过间,也没有多想,便随父亲过去。到得县署中一间小院,只见一位身着官服,发辫渐灰的官员站在内院之中。

阮元仔细看时,不免一惊。他这时所在仪征县,知县只是正七品官员。可眼前这位官员冬冠之上,却嵌着一颗珊瑚,阮元听父亲说起过朝廷官员补服顶戴之事,知道能在朝冠上用珊瑚的,乃是二品官员。说起江苏一省,也只有江苏布政使、江苏巡抚、漕运总督寥寥数人能有此高位。再看他后心补服纹路,果然也是一只锦鸡,正是二品官员的象征。

那官员听后面脚步声,知是阮家父子到了,便回过头笑道:“想必二位,就是国子生阮承信,童生阮元吧。”

阮元看这官员,只觉胡须也已非黑了,当在五十岁上下。但他虽为二品,神色却颇为和善,并无说书摊上常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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