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阳阳此人极为贪婪,又实在是拎不清身份,自以为笼络住了张松的心,嫁入张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她也不想想,就算如愿嫁入了张家,她上面不还是压着一个白氏。如今摆出这副样子,可不得把白氏得罪惨了。

愚蠢。

颜离掀了掀眼皮,淡淡开口:“你要是想跟着就跟着吧。”

军中不比其他地方,纪律严明,且巡逻不断,就算彭阳阳进去了,想来也惹不出什么大事。

彭阳阳小心翼翼地跟在颜离身后,一双眼睛止不住地左右打量。直到颜离回头望了她一眼,她这才收敛了几分。

车已经到了后厨,颜离正准备跟后厨清点酒数,就见着彭阳阳愣愣地站在那儿,嘴里念念有词。

“你小心点,别乱跑,军中不比其他地方。要是没事儿过来了搭把手。”

后面一句颜离也就是随便说说,也真没指望彭阳阳有那个觉悟。

彭阳阳自觉是进来勾搭状元郎的,哪儿就肯纡尊降贵来办这些杂事儿。

她矫揉造作地捻着兰花指,又装模做样地掸了掸衣袖,刻意地捏着嗓子,“我去外面等你。”

饶是颜离心理素质再如何强大,也被她这一出闹得浑身汗毛一阵颤栗,手抖了抖。

直到后厨不停地上下摸着膀子,腾出手来指了指脑袋,“颜姑娘,那位姑娘是不是这儿有问题啊?”

“可能吧。”

颜离嘴角抽搐,硬着头皮道,“我们继续,刚刚点到哪儿了?”

后厨连忙把刚刚点过的拨到一边儿。

再说彭阳阳。

她一时间里想到今后飞黄腾达的日子,眼里都是数不清的金银珠宝,总觉得身边环绕着奴仆丫鬟无数。

再一看这军营,哟呵!这可不就是她的吗?

即使现在不是,之后也会是的。

于是头颅一抬,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后厨房。好在,她还记得自己还没有得手,还知道左右避开巡逻的士兵。

颜离和后厨清点完酒,又交谈了几句,准备回去的时候,往门外一望,早已不见彭阳阳的身影。

她急急叫来在周围巡逻的士兵询问,“请问,可有见着一个姑娘从这儿离开。”

士兵摇头不知,“这附近我们都有派人巡逻,要是有人走动,不会不知道的。”

后厨大叔见颜离着急,也帮着出主意。

“颜姑娘别急,那位姑娘许是回去了也说不定,不如你先回去看看,要是没人,你再遣人过来说一声。”

军营中不是她能随意走动的,也只能拜托士兵们帮着留意,“若是有消息,劳烦往镇上递个消息。”

士兵连连应是,他们喝颜离的酒喝惯了,连带着对她这个人也有好感。

更何况,颜离每回对着他们都是客客气气的,娇美人软声相求,这群兵汉子又哪里有不应的道理。

颜离有些发愁,担心彭阳阳还在军营里,唯恐她惹出些事来,又担心她是真的丢了,张松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当真是个麻烦精。

颜离心里装着事,走路也就没有注意着对面走来的人。

傅渊景远远就看见颜离了,可见她魂不守舍的,当下眉头一皱,捉住了她的胳膊,“颜姑娘。”

颜离一惊。

“傅公子?”

她把胳膊从傅渊景手里挣脱出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在抱歉,刚刚想事想得入了神。”

傅渊景极为自然的开口询问,“不知是何事扰了颜姑娘心神?”

眼里正准备回答的时候,就有士兵手扶腰间长剑,大步上前来,说是军中抓住了一行为鬼祟的女子,疑是奸细。

颜离听那士兵说完,便十分肯定,那人就是彭阳阳。

幽幽叹气,颜离无奈道:“我想……我认识那女子……”

她跟着傅渊景再次回到营中,还没见到人,就听见有道女声一直嚷嚷着要见状元郎。

悄悄去看傅渊景的脸色,颜离只见他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冷然严肃,他应该不会为难彭阳阳吧?

不多时,就见着了彭阳阳,即使她脖子上架着冷气森森的兵刃,也不见她停下嘴里的叫嚷。

“你们的状元郎呢,我要见他!”

颜离心里哂笑,她这下算是知道彭阳阳打的什么主意了。

彭阳阳挣扎之间余光瞥到了走过来的人。刹那间——方才满脸的狰狞眨眼消失了。

两个钳制她的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盈盈跌倒在地,哭得梨花带雨,那模样,倒真有一点惹人怜惜。

可这两个士兵方才已然见过她蛮横无礼的模样,如今只暗自感叹,原来女人真的都是进过戏班子修习的。

这种变脸的本事,可真是了不得。

直到傅渊景入了座,两人这才恍惚间退了下去,只留下彭阳阳一人娇怯地跪坐在地上。

颜离神色复杂地看着彭阳阳一人搭起了一台戏,她轻咳了声,想提醒彭阳阳收一收那副娇娇怯怯,眸送秋波的做派。

可惜,彭阳阳似是听不见一般,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傅渊景看。

颜离想起前生还在皇城的时候,总听那些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念叨起秦楼楚馆里的姑娘如何如何。

那时她还觉得被人放在嘴边羞辱的姑娘们可怜可惜,可如今见着彭阳阳的做派,就觉得,万事皆有缘由。

“傅公子,这姑娘是我带进来的,方才与我走丢了。”

颜离气质高雅,和彭阳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傅渊景抬手掩了掩唇角,端的是一本正经,冷颜肃面。

“若是查明属实,自是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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