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救爸爸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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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舍旁,草垛里,李汨业已从梦中醒来,可是梦中虽然也有悲伤,但仍有温情余香,而现实中却是黑暗,无法躲闪。李汨原以为哭了一场、痴了二日、奔了三时,可以稍微化解一分心中的痛楚,谁知这一切都是徒劳。既然如此,又何必要从梦中醒来?

半夜里,似睡似醒的李汨发起了高烧,身体烫的几乎连草垛都要点着,口中一直大声的说着胡话。农舍的门忽地“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汉举着油灯走了出来,口中喃喃道:“哪个土伢子在外边胡闹?刘大拐子,是不是你这个烂酒鬼,每次喝醉了都倒在俺家的草垛里面,这次饶不得你!”

待的老汉走到草垛跟前,小心地拨开柴草,就着灯光仔细一看,吓得差点连油灯都扔了,急忙向屋内大喊道:“老婆子,快来啊,快来啊!”

屋内又走出来一个老太婆,她的身材可比老头子要壮硕的多,走路虎虎生风,一看就是常年干农活的样子。老太婆说的也是乡下的土话,口中骂骂咧咧,但是脚下却不慢,三步两步便来到老头子旁边,看见发着高烧胡言乱语的李汨,虽然一愣,但马上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极快速的缩回来,皱着眉二话不说就把李汨往肩上一扛,背回了屋内。老婆子把李汨放在床上,吩咐老头子去烧开水,自己寻了块毛巾打湿了敷在李汨的额头上,过后等热水来了每隔一个时辰就让老头子给李汨身擦拭一遍,其间还喂李汨喝了点温水。忙完这些,天已经大亮。老头子不敢埋怨,自己一个人蹲在床边休息,老婆子见他疲累,便不再吩咐他做事,自己动手,时不时地去更换李汨额头上降温的毛巾。又过的一会,二人去灶头边随便吃了点昨晚剩下的东西,回到床边,老婆子去更换毛巾,忽然“呀”的一声,满眼都是喜悦之色,高兴的叫道:“老头子,你摸摸,这孩子是不是不那么烫手了?”老头子应了一声,也过来摸了李汨的额头一下,终于也是忍不住惊喜交加,道:“是的哎,这孩子命硬的很哎!比当年俺们家小六子强的多!”老婆子气急,哭道:“死老头子,你答应不说的,你又说!你又说!”说完伸手就打在老头子肩上。老头子知道说漏了嘴,不敢躲闪,陪着笑脸道:“老婆子,你别怪我多嘴,我看这孩子长的真像俺们家的小六子。”老太婆果真回头仔细看了看,喃喃说道:“死老头子瞎说八道,俺们家小六子皮肤黑得很,这孩子白的跟葛大户家里蒸的白馍馍似的,怎么可能像哎?安慰我也要说点像的,小六子如果有这孩子一半俊俏,我就谢天谢地喽!”

李汨虽然早就退了烧,却一直没有醒过来,只是不再胡言乱语,整天安静的躺在床上,如果不是胸口微微起伏,真像死过去一般。老两口子却一直照顾服侍,未有半点懈怠,自从老头子说了李汨像小六子以来,他比老婆子还要关心,经常怪老婆子照顾不周等等,二人还因此斗了好几次嘴。李汨原来的衣衫在冲进草垛时被柴草所划,早就成了破条烂布,老头子给他换上了自己的粗布短衣。破的青色长衫却也没有扔掉,老婆子给打上了补丁,只是这补丁也未免太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