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家的大门敞开着,姜寒林带着两个徒弟走了进去,这家的户型和死者家里是对称的,一进门就看见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好几个人。

姜寒林的目光停留在了其中一个女人的身上,她手里攥着纸巾,眼中的泪水已经干涸了,脸上还有泪水流淌过的痕迹,视线直直地盯着茶几上的烟灰缸。

姜寒林打了个手势,邻居立马明白了意思,起身将位置让给了他们,转身回了房间。

吕繁星并没有在意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她的视线没有变过,脸上悲悯的情绪也没有丝毫波澜。她就像是冰川运动留下来的一块巨石,孤零零地立在这里,一动不动。

“吕繁星,现在情绪稳定些了吗?可以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吗?”姜寒林坐在她身边,问道。

吕繁星摇了摇头。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还是要尽快弄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我问你,你丈夫高大雷最近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吕繁星慢慢转过头来,摇了摇头,刚刚声嘶力竭地哭过,现在声音有些嘶哑,“没有啊!”

“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没有。”

“那他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比如和别人吵架,打架,或者在外面借了高利贷?”

“没有。都没有。”

“好。那高大雷现在在哪里上班?”姜寒林问道。

“他现在失业在家,没有上班。”吕繁星说道。

“失业多久了?”

“一年多了。”

“每天都在家?”

“应该是。有时候会下楼走走。”

“你今天去上班了?”

“对,我要上班。”

“今天早上,是你最后见到他的时候吗?”

姜寒林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走的时候,他还没有起床。”

“你和他说话了吗?”

“说了,我说家里有包子,不热了就用微波炉转一下。冰箱里有饭菜,他中午热一下就可以吃了。”吕繁星说道。

“你每天都给他准备好饭菜吗?”

“基本上是。有时候来不及准备,他就会去楼下吃碗面条。”

“早上他回答你了吗?”

“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吧。”

“没有再说些别的了吗?”

“没有了。”

“今天你就没有再见过,或者联系过你丈夫了吗?短信,电话什么的?”

“没有了。”

“你几点下班的?”

“我五点半下班。”

“我看了下,报警时间是六点三十六。你回来要这么长时间吗?”姜寒林换了个姿势,继续问道。

“不需要。我下班去了趟菜市场,买了点菜,回来的时候快六点半了。”

“快六点半了?”

“嗯。”

“可你报警的时候,是六点三十六。”

吕繁星点了点头,“我回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大雷、大雷出了事。我以为他还在房间睡觉。我买了鱼,还有一些冷冻鸡翅,所以回来第一时间,先是把鸡翅放在冰箱里,然后接了盆水,把鱼养起来。”

“你买的还是活鱼?”

“对。”吕繁星点了点头,“都弄完以后,我想去趟洗手间,就、就看到他倒在了地上,墙上、地上全是血。我就尖叫了一声,想过去救他,但是、但是他已经,已经感觉不到气息了。”

“你还打了120。”

“对,我以为,还能救。”吕繁星的眼中又是一汪泪水。

姜寒林停顿了一会儿,让吕繁星缓释一下情绪,才继续问道:“按你的话,高大雷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是吗?你仔细想一想。”

吕繁星坚决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想不出来。”

“那他有透露出厌世的念头么?”

“什么意思?”

“他想过自杀吗?”

吕繁星问道:“他是自杀的,对吗?”

“还没有定论,只是可能。”姜寒林说道,“他说过类似不想活了这样的话吗?”

吕繁星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他是说过这日子没法过了,活着还不如死了。但是,但是他不会自杀的!”吕繁星说道。

“为什么?”姜寒林一下子警觉起来。

“因为他不会放过我的。”吕繁星说道。

“不会放过你?”

“对。他说过,不想活了,但他自杀前一定会把我也杀死,他要带我一起走。可是,可是现在,他没有啊!”吕繁星突然哭了起来。

“他说自杀的话,要带上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两个月前吧。他那个时候,不太、不太稳定,我是说他的情绪,时好时坏的。”

“他这么说的时候,你不害怕吗?”

“说实话,害怕,但也还好。他就是这样,之前也这么说过。一段时间正常,一段时间发疯。”吕繁星说道。

“之前有过?你没考虑过带他去看看医生吗?”

“他不愿意啊,我怎么说他都不愿意。”

“这几天呢?他正常吗?还是又开始发疯了?”

“这几天、这几天都很正常,也没有在家吼我,也没有挑三拣四。”

“什么都很正常,人却死了?”

吕繁星摇了摇头。

“他打过你吗?”姜寒林皱着眉头问道。

“啊?”

“他家暴过你吗?”

“以前有动过手。这几年都没有。”

姜寒林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吕繁星,家暴不仅仅是动手,言语上的恐吓威胁,你都可以寻求我们的帮助,知道吗?”

吕繁星紧张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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