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伽罗见她眼中满是不甘,心里暗叹,又道:“还有阐儿,我将他从你身边带走,虽说是阿史那颂所请,可也是为你着想。你年纪轻轻,又是我大隋公主,自有大好前程,日后还可寻到一个爱你疼你的如意郎君,可若是身边有一位大周废帝,又有谁敢与你亲近?”

杨丽华冷笑:“我从嫁入大周皇宫起就再没有想过出去!从宇文赟背信绝爱起,我也再无情爱之想。阐儿是我唯一的指望,你们口口声声说疼我,却将我最后的一个亲人夺走!”

“丽华!”独孤伽罗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奈,“阐儿的生母死在你的手上,他年幼时倒也罢了,等他渐渐长大,知道真相,岂能将你当成母亲?你说他是你唯一的亲人,那母亲呢?你父亲呢?难道整个杨家上上下下,都不是你的亲人?”

杨丽华仰头吞回将落的眼泪,咬牙道:“在你们眼里,我不过是你们牵制大周皇室的一枚棋子而已,你们又几时将我当成亲人?”说完退后几步施礼,冷声道,“此话到此而绝,请皇后留步,今生不必相见!”说完转身,断然而去。

独孤伽罗心如刀绞,喃喃道:“丽华……丽华……你不认我这个母亲,我却不能不认你这个女儿!”或者,假以时日吧!皇宫里的岁月要比外头的漫长,不管多久,她会等待,等着自己的女儿打开心门,再次接纳她!

眼睁睁地看着杨丽华的身影消失在假山石后,独孤伽罗怔立许久没有回神,之后身子被拥入一副坚实的怀抱,杨坚歉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伽罗,对不住,方才被高大哥几人绊住!”

独孤伽罗振作一下精神,含笑回头:“今日新迁都城,各位大人的府第也要安顿,高大哥怎么还有闲心缠着你?”

杨坚轻叹一声,伴着她向后走,摇头道:“他府中无人,嫌冷清吧!”数月前,高颎之妻范云香感染风寒,竟然一病不起,到上个月,竟然等不及迁都,撒手而去。

独孤伽罗想到范云香,心中黯然,也是长长一叹。

杨坚登基之后,忙于朝政,二人虽然同起同坐,但很少像今日这样闲话家常。独孤伽罗瞧过作为二人寝宫的甘露殿,又随着杨坚前往作为御书房的千秋殿,恍然间,倒有了当年两次出藩,游赏新居的兴致。

从甘露殿到千秋殿,中间隔着重重宫室,走起来竟有小半个时辰。独孤伽罗不禁皱眉:“如此一来,你若理政太晚,要回甘露殿歇息,岂不是辛苦?”

杨坚叹道:“千秋殿处在后宫和前殿的交界处,也只有这里,方便朝臣议事!”

独孤伽罗点头,见千秋殿分为外殿和内殿,外殿是奴仆听从召唤的地方,倒也大小得宜。而内殿一张宽大的龙案两侧,只有几重书龛,看起来却极为空旷。

独孤伽罗心中微动,含笑道:“往日在文昌殿,皇上就抱怨地方大,显得冷清,如今这千秋殿岂不是更为宽大?”

杨坚无奈点头,苦笑道:“是杨素等人说什么皇家的体面,修成这副模样!”

独孤伽罗抿唇笑道:“大也有大的好处!”慢慢走到龙案前,仔细打量整座内殿,随后向保桂道,“你去传唤匠人,将这内殿隔开,前头仍然是皇上的御书房,后殿摆上床榻!”又详细说摆设的格局。

保桂听完,立刻应命而去。杨坚上前拥她入怀,苦着脸道:“怎么,皇后要将朕扫地出门,独占甘露殿?”

独孤伽罗被他逗笑,轻叹一声,偎进他怀里,柔声道:“如此一来,这殿里不会太过空旷,若你处置朝政累了,也好暂时歇息,不必总来回奔波,岂不是一举数得!”

杨坚听她处处为自己打算周到,心中情动,俯首在她额间一吻:“朕的伽罗,永远会给朕惊喜!”双唇下移,就想向她唇上吻去,被她在胸前一推,他才想起还有大批奴仆在侧,只能轻叹一声,就此作罢。

大隋迁都之喜,属国梁国国君萧琮特意携妹妹萧樯公主入朝前来恭贺。

御前设宴,满朝文臣与太子杨勇、晋王杨广一同相陪。独孤伽罗见萧樯生得姿容绝艳,正是女儿家的好时候,慨叹一回年华流逝,向萧樯道:“本宫像公主这个年纪,正家逢大难,朝不保夕,还是公主有福。往常就曾听说,公主才名,名满天下呢!”

萧樯连忙摆手道:“旁人称赞,萧樯也就厚颜拜领,皇后称赞,臣女万不敢当!谁不知道,这天下女子,无人能出皇后之右!”

这话虽说是奉承之言,可是她举止端庄,言语爽利,丝毫不显阿谀。独孤伽罗对她好感大增,不禁问道:“不知公主可曾择选佳婿?”

萧樯脸色微红,垂头不语。对面席上的晋王杨广眉目微动,向独孤伽罗深望一眼,又转头去望萧樯,眼底已是一片了然。

萧琮见萧樯不语,含笑代她答道:“回皇后,臣这个妹妹自幼娇宠,怕没有哪家公子受得了她!”

这也就是说,她还没有许配人家!

独孤伽罗大喜,看杨勇一眼,几乎就要出言提亲,可是见大殿上有众臣在座,又生生忍住,只是含笑又客气几句。

等到宴散,独孤伽罗向杨坚道:“那萧樯公主知书达理,出身尊荣,若能为我大隋太子妃,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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