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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林玉梅猜测的那样,余茂生的确是来买特殊药品的。

他上午接了一个任务,说城外游击队与保安大队遭遇有不少同志受了伤,急需消炎药。虽然知道药房周围有人监视着,可他还是来了。见林小姐在柜上,心里一喜,知道她一定会帮忙的。

而林玉梅早就算好了,她把一份药单倒放着压在登记薄下面,未等老余开口就笑着问道:“先生,您需要点什么?”说话的同时,挪开了登记薄指了指药单。

余茂生立马明白了,就改了口说道:“小姐,我要一包治消化的药。”话音未落,就飞快地扫了一眼,在消炎类药品那里点了一下。

林玉梅明白了,不动声色地收起了药单,趴在柜上给他开了一包消食片,让他去窗口付款。

余茂生付了钱,就拿着药袋走了。

林玉梅松了口气,见那个稽查员正趴在角落里打着盹,才放下心来。

到了下午,她去后面跟许掌柜说,她爷爷的哮喘病又犯了,晚上咳得睡不着觉,想给爷爷拿点消炎药吃。许掌柜痛快地点了头,他对林小姐很信任,就让她去库房里拿了两瓶。

她把药钱直接入到了总账上,也就没做特殊药品登记。还用牛皮纸把药包好了,藏在手袋里随身带着,只盼着早点下班。

到了下班点,林先生照旧来接女儿。

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一路上,林玉梅裹着围巾东张西望的,却没看到老余。出了永兴街,还是没见到人影。她心里七上八下的,紧紧攥着手袋。拐进巷子里时,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串自行车铃声。

她回头一瞧,见一个人骑着车裹得严严实实地过来了,帽檐压得低低的,几乎看不清眉眼。她往边上靠了靠,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那人到了近前,压低了嗓门说道:“林小姐,是我!”

林玉梅听出了来人正是老余,就从手袋里取出牛皮纸袋递给了他。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就接了过来。

林先生站在一旁,十分紧张。见那人骑车走了,才松了口气。

“玉梅,你在做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爹,我没做啥,就是帮人捎了点东西……”林玉梅若无其事地应道。

“什么东西?”林先生追问道。

“爹,就是一包草药……”林玉梅没敢说是西药,怕父亲担心。

林先生想问问那人又是谁?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教了那么多年书,接触到了不少新思想,学校里也不乏思想进步的教员,也听说过某地下组织,更见过警察抓人,见玉梅这样实在是担心。

“玉梅,不要再冒险了……”他劝道。

“嗯,爹,我明白……”林玉梅笑嘻嘻地应道。

到了家门口,她跟爹说要保密。林先生点了点头,事关女儿的安危,能不保密吗?

父女二人进了家,林玉梅跟娘打了声招呼,就进了西厢房。

她关上门,点亮了油灯。这才从手袋里取出了那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三块银元,沉甸甸的直压手。这是老余给的药钱,怕是连下一回的都预付了?

一想到老余,心就咚咚直跳。

可外面又黑又冷,老余还要赶去送药,不禁担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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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茂生骑着自行车到了城西。

天已经黑了,临街的店铺都打烊了。他在拐角处停了下来,见永泰茶叶店门口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他想上前敲门,却犹豫了一下。

黎先生叮嘱过他最近要小心行事,说城外的交通站出了问题,有几个同志被捕了,城里也不大安。

于是,就跨上车沿着街道转了一圈,想从后门进去。

到了巷子口,他刚准备拐过去,就看到黑暗中有两个红点在闪烁着。有人蹲守?他悄悄退了回来。见后街上有一家馄饨摊子,就扎起车子,要了一碗热馄饨。

他刚坐下来,就见那边过来了两个人,身上披着棉大衣、戴着厚厚的棉帽子、嘴里叼着烟卷,一边缩着脖子一边跺着脚。

其中一人,还骂骂咧咧地抱怨着:“哎呦,这天可真冷啊!娘的,快过年了,老子却摊上了这个鬼差事,干巴巴地守了大半天了,连个鸟人都没见到……”

另外一人,赶紧安抚道:“老兄,再坚持一下,据说这一回的消息很可靠,一定会有人来接头的……来,咱俩要两碗热馄饨,暖和暖和……”说着,就拉着同伴坐了下来。

余茂生心中大骇,这是遇到了便衣特务?

他低下头,想走又不敢走,只好继续等着。好在馄饨很快就端上来了,他埋头吃着,耳边听着那俩人骂骂咧咧的,不敢流露出丝毫异样,可心里却是万分焦急。

看情景,茶叶店已经暴露了,不知里面的同志们撤出来没有?先生恐怕还不知道吧?他得赶紧报信去。

喝完了馄饨汤,余茂生骑上车子晃晃悠悠地走了。他不敢回头,只是向前蹬着。直到离得老远了,才加快速度往学校方向而去。

到了学校附近,见后面无人盯梢,余茂生就锁上车子,从后门翻了过去。他溜进了宿舍区,敲开房门见到了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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