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过袁州军的防线,直奔京城,尉戈不敢稍有停歇,途中探望舒仪,见她紧闭双眼蜷缩在车厢里,他神色抑郁,叹息道:“我所得的一切,都有舒氏的一份功劳。”

舒仪身体忽冷忽热,浮浮沉沉,模糊间听到这一句,睫毛微微颤动。

苍龙旗在距离京城五里的地方停下休整待命,尉戈抱着世子,带五十骑护卫前去城门。

舒轩将舒仪抱在怀中,跟随在队伍之末。

京城早就察觉到大军来临的动向,如临大敌。城门守将令城门封闭,隔着长箭射程距离就大声呼喊,“来者何人?”

尉戈知道回答很关键,同样令士兵高声回答:“奉德王殿下谕令护送世子入京。”

城门守将又问入城手续公文。

尉戈心下为难,犹豫是否要出示密旨。舒仪咳嗽一声,吃力地睁开眼道:“殿下莫要与他们做纠缠,让他们去请示祁王。”

城门守将还在询问手续公文,苍龙旗护卫在城门下大声呼和,“昆州王护送世子回京,求见祁王。”如此声入云霄,叫的附近百姓也听得一清二楚。

城门守将脸色微变,见苍龙旗只是在城门外喊叫,没有其他举动,僵持良久,令人去宗政府报讯。报讯之人才走一刻,祁王就带着几位宗亲来到,原来早已知道城门前异常动静。

城门徐徐打开,祁王在宗亲搀扶下颤颤巍巍走出。

尉戈牵着世子上前,行礼之后将德王密旨双手奉上,沉声道:“臣幸不辱命。”

宗亲将密旨接过,祁王却没有观看,低头对世子和蔼笑道:“可是棣儿?”

众人目光齐齐聚集在小人儿身上,世子极为不适,尉戈牵着他的手握得极紧,他有些难受,左右环顾,扭过头去看舒仪。

祁王耐心等他回答,提醒,“棣儿?”

世子不情不愿点头,“我是郑棣。”

祁王去牵他的手,“我是你曾叔公。”

这些日子世子久经颠簸,早已经习惯面对不同的人和事,没有表现出排斥,乖巧地跟在祁王身边。

祁王赞叹道:“真龙血脉果真不凡。”

旁人听见不免浮想联翩,跟着夸奖。祁王又道:“不可赞誉过多,令孩子失去本心。”如此寒暄一会儿,祁王才像想起还有尉戈等候在侧。

他转过脸来,老眼昏花的双眼眯起,道:“这就是昆州王吧,嗯,年轻,能干。”

尉戈心头一紧,不能分清他到底是夸奖,还是话中有话。

祁王说完这一句就带着世子离去,没有其他表示,对京城外的大军更是一字不提。

耄耋老人牵着稚龄小儿,这样的画面让人心生感慨,尉戈看着他们的背影沉思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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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仪回到家中养伤,外伤在手,内伤在经脉,调养了好几日,医师到舒府复诊后偷偷将舒轩叫到门外,不一会儿,舒轩面色黑沉的回来。

舒仪刚喝下药,神色恹恹。

他一身不吭坐在床边。

“大夫说了什么?”

舒轩口气不好道,“我们换个大夫。”

舒仪抿唇微微一笑,“吴大夫医术高超可比太医,已经为我们家看病超过二十余年,有谁能比的上他?”

舒轩轻轻抬起她放在锦被上被包扎严实的手,眼眸深处透着愁闷,“他说你的手经脉受损,又有旧伤,再也不能像以前那么灵活,也不能抬重物。”

舒仪怔愣,没一会儿又重拾笑容,“这又算什么大事,缝衣有绣娘,搬抬有下人,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不成。”

舒轩将她的手握住,“你从小吃了那么多苦才练成的武艺。”

舒仪柔声道:“已经用在最关键的时候,没有辜负它。那些练一辈子本事,却连施展机会都没有的人才是真正可怜。”

她的姿态洒脱不羁,不留任何可怜可悯的余地。

舒轩直视她的眼睛,心里的难受仿佛也渐渐削减。

舒仪道:“说说吧,京城里这几天一定很不太平吧。”

“有什么新鲜事呢,无非就是一群大人围着一个孩子争权夺利罢了。”他口气极为不屑,缓缓的把几天京城权贵的动向说出。

德王世子被祁王带在身边,祁王逢人都要夸奖几句,偏爱的态度让宗亲们相信,他支持的皇位即位人选是德王正统。昆州王将苍龙旗骑兵留在城外,带着亲卫入京,期间还去拜谒德王。于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护送世子入京的王爷,的确是受到德王密令,并将成为未来世子最大的助力。

安阳君王郑穆受伤回城,闭门静养。京中漫天谣言,都在猜测伤他的人,可谁也没有在明面上提起那场平原上的大战,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摆布一个孩子,比起摆布一个大人容易太多,”舒轩评论道,“在宗亲和权贵,眼里如果让世子成为皇帝,他们能插手的余地更多,正拼命在为世子造势。”

舒仪静静听着没有说话,见他忽然住口,侧过脸来问,“然后呢?”

“声势浩大,”舒轩道,“国无主的状态不能长久,这么长时间没有出事已经是奇迹,宗正府马上就会有决定。他……做不成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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