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字大旗分外显眼。

当头骑兵横握马刀,急速从吓傻的义军身边飞驰而过。义军一动不动,脖颈渗出血珠,很快连成血丝,突然鲜血如同喷泉,从脖颈喷出,脑袋随之飞起,掉落在地,仍是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

官兵骑兵如同烧热的尖刀插入牛油中,势如破竹般穿透闯军的营地,毫无阻碍。

杀了个通透的骑兵调转马头,反身又杀了回去。

李自成在亲兵的护卫下,且战且退,往西北牡丹山撤退。

李过、刘芳亮等悍将逐渐聚拢,簇拥在李自成身旁,一起朝牡丹山杀去。

明军骑兵紧追不舍。

朱顺明已经知道李自成惨败的消息,九队营地发出了一级战备警报。

九队营地同大营倚角相建,距离老营不到一里。

停留的时间长,九队营地已经被朱顺明建设成为一个半永久性工事,一应防守设施齐,寨墙被加高到两丈,木头寨墙外还敷有黄土。

反观大营,因为老营兵士攻打韩城伤亡惨重,田见秀也受了内伤,加上本就不重视营寨建设,因此防御能力十分薄弱。

中午时分,李自成的败兵陆陆续续狼狈逃回大营。有些吓破胆的兵丁更是继续往大山深处逃窜。

李自成回到大营,刚坐下喝口水,官军的骑兵就追杀到了大门口。

打顺了的官军骑兵只有几骑就敢冲击有所防备的大营。

田见秀带伤指挥,将这几个冲昏了脑袋的骑兵射成了狼牙棒。但官军士气可见一斑。

官军骑兵越聚愈多。倒没有再继续冲击寨墙,而是四处追杀寨墙外的流民。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在铁蹄的践踏下哀嚎、绝望、痛快或痛苦的死去,带着对这个世界的诅咒。

申时末,“洪”字大旗缓缓而来。

洪承畴三十七岁,正是男人一生中的黄金时期。

中等个头,干瘦严肃,整洁斯文,典型文弱书生形象。面对遍地流民尸体,洪承畴眼都没眨,视若无睹。

“外围贼寇可曾清理干净?”洪承畴面无表情,语调平静轻松。

“启禀大人,贼寇已被吓破胆,大都俯首称臣,跪地投降。”曹变蛟回道。

洪承畴摇头道:“一日从贼,终生为贼。贼寇惯于劫掠,必定不能安心生产。他日有变,定会反复。况朝廷无力就抚,空有条令而无实质,必令贼寇生怨,早晚有变。不如……”

曹变蛟骇然。好狠心的读书人。

“去执行吧。”洪承畴语调平淡,然没有波动。

曹变蛟是标准的职业军人,服从命令,不分对错。

………………

“大人,官兵在杀俘。”李过惶恐道:“他们是要赶尽杀绝。这洪承畴咱们也没有得罪呀?为何紧盯着咱们不放?”

李自成等人也觉得奇怪。比他们出名的义军多的是。燃灯子王嘉胤、不沾泥张存孟、紫金梁王自用,哪一个不比李自成有名气、有实力?

难道洪承畴专捡软柿子捏?但看他处心积虑、赶尽杀绝的模样,又有些不像。

“进山,咱们进山。”李自成下定决心:“看样子这洪承畴来者不善。咱们放弃家当,轻装进山。”

“大人,那……大营的家眷……”田见秀迟疑道:“……还有受伤的兄弟……”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李自成道:“听说九队防御工事搞得不错,不如将家眷和受伤的弟兄转移到朱老弟处。咱们在外围寻找战机。内有可守之城,外有可战之兵,或许可以拖垮官狗子。”

众人皆点头赞同。

田见秀见状,迟疑片刻,下定决心道:“我留下来。朱老弟不一定能指挥得动那些老兵油子。而且我的伤势未愈,行动不便。”

………………

官军大营,中军大帐。

洪承畴翻看三边总督杨鹤发来的公文,摇头叹道:“迂腐,愚不可及。贼寇不赶尽杀绝,后患无穷呀。”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细细品读,冰冷的脸上露出痛苦和仇恨。“李自成,你杀我钛儿,我岂能轻易饶恕你?”

洪承畴年近四十,只有一个儿子洪士钛,却不幸葬身流寇手中。洪承畴恨不能将杀他儿子的流寇碎尸万段。

李自成自己都不知道,他何时杀过洪承畴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