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来。

秋走冬到。

屌毛事儿没发生的太平日子,一天天过去的就是快。

又一个转眼之间,世界变得更小,俨然变成一个村落。

我的祖国这个最大居民组,变化最神速,一座座大厦拔地而起。

我家变化最大的是清明,她已长成一个大姑娘,和二哥一样考入京城大学。

唯一没变的是,在逝去的每天中,我的梦想始终是一个梦想,不想看的人不请自来,想见的人却未曾出现过一次。天道虽酬勤,却一点不怜悯我。可怜巴巴的我,就像一位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春天把希望种在地上,秋天时却颗粒无收,连一场空欢喜都没有到来过。

尽管如此,倔强的我依旧认为,人始终生活在自己的感觉里。

这句话我曾经重复很多遍,不妨再多说这一次。然而,那种强烈炫目、叫人窒息、又难以忘怀的美好感觉,总是令人失望的存留在愉悦地一瞬间,你怎么抓也抓不住,眼睁睁地从我手边溜走。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人生也不过如此,终日沉浸于种种念头之中,以至于行动也受之控制。毫无意外,一旦等到了没有感觉那一天,我们的生命也就随之终止。

在这三千大千世界里,生灵千万种,每一个生命都有一种活法。

我之所以能够坚持顽固地活了几十年,赖于我有一个生存的小窍门,始终把生命的感觉寄托在一个莫须有的目标上。比如小时候,我曾经一门心思的爱恋着红心,直到小铁梅——陈雅敏出现后才算告一段落。尽管那时我隐约感觉到,自己这个目标永远不会达到,但并不妨碍我依然愿意为此而幻想着。因为只有这样做,才可以充实我那个时常空白的大脑。即使时至今日,我已经老了,快到了老痴卡巴眼的我,追求美好感觉的那颗心仍然没有变。

比如,我一直幻想着某一天遇见胡卫东市长,并为此而坚持不懈地蹲守着。

……

后来我想:

世上的人,

都是傻子。

没有最傻,

只有更傻。

黄大姐算得上一个小傻,天天见我这个大傻、傻呵呵地盯着这条马路,她很疑惑,不知道我看啥,又不好意思问我,就躲在远远的地方瞄着我,有时还会偷偷一笑。我知道,好事坏事都架不住这么耗着,一旦耗个天长日久,也会把一个比我尖点的人耗蒙灯喽。

记得有一天,黄大姐蔫悄儿走到我身边。

她问:“大兄弟看啥呢?”

我站起来,笑笑,蹦出三字:“瞎看呗。”

她有一点迷茫,反问:“瞎看?”

我嘿嘿一笑,说:“是啊,不行吗?”

她说:“行啊!但瞎看也得有个瞎看的理由。”

我不解了,反问:“难道我们的眼睛不都是瞎看吗?”

她一愣,无奈地摇摇头:“你在这儿瞎看吧,我下班回家喽。”

我望着她的背影,也晃晃头,又无奈地嘿嘿一笑。

……

再后来的后来,

时间继续向前走,

又一个春去夏来,

又一个秋去冬到。

早已经习惯这一切的黄大姐,再次忍不住好奇。

“李福国!”

她走到我身边,瞪着两大眼珠叫喊。

“你喊啥?”

吓一跳的我,一激灵儿,几乎蹦起来。

她嘎嘎地笑了。

我也嘿嘿笑了。

她说:“今个儿你必须告诉我,你究竟在看啥?”

我一如既往说:“我能看啥,不就是一个瞎看嘛。”

她说:“让我怎么说你呢小李同志,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奇人,春天算你看风景,夏天算你要乘凉,秋天算你散散心,可都过去了好几个寒冬腊月,你小子儿还瞎看啥?”

我说:“人最可贵的是不变初心,想看领导同志呗。”

她先一怔,然后摇摇头,笑一笑,还轻推我一下:“别和我撒谎了,自从我认识你那天起,你就天天说要看领导,究竟是一个啥样的大领导?你从来没有吐出过一个字来。”

我问:“没跟你说过吗?”

她说:“我知道了还会问?”

我说:“呵呵,看咱们的市领导呗。”

她又愣住了:“啥?看市领导?”

我说:“是啊,他们不是天天在这儿通过吗?”

只听她“哏喽”一声,嗓子眼像被啥东西噎住了,使劲地往肚子里一咽,过一会儿,憋在肚子里面的气流才通上来,接着,她一阵哈哈大笑,忍不住还擦一把呛出来的眼泪。

我说:“有这么好笑吗?”

她说:“太可笑啦!太可笑啦!我说小李呀、小李,你姐夫和我说你缺一根弦,我那会儿还有点不信,但这一回我算是信了,你缺的可不是一根弦,起码要缺四根弦。”

我问:“这咋说?是哪四根弦?”

她呵呵说:“三根弦是靠山,五根弦是福分,你就剩下一根死(四)心眼的弦!”

我说:“难道我想看看领导也有错吗?”

她说:“回家看电视呗,隔三差五就有领导在那上面露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