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代对于审讯中动用大刑是有严格限制的,《睡虎地秦墓竹简·封诊式》载:“治狱,能以书从迹其言,毋笞掠而得人情为上,笞掠为下,有恐为败”,大意是说,审理案件,能根据记录的口供进行追查,不用拷打而察得犯人的真情,是上策,施行拷打以取得真情的,是下策,这是因担心屈打成招造成错案。

然而,天机殿不在此列。

他们审理的多为特殊案件,刑讯过程中使用的酷刑种类繁多,可谓集大成者。对于处理内奸,更加不择手段。

地牢里,陆白伤痕累累。

作为天机殿的成员,他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内心无比煎熬。

韩信是洞察人心的高手,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上个月,你的三夫人又为你添了一丁,说起来还没有恭喜你呢。你可以豁出命去,但是陆家在咸阳有三十七口,他们部都要给你陪葬。”

所有的委屈都不再重要,取而代之的是对家人命运的深深恐惧。

陆白愁眉苦脸的交代了这些日子的遭遇,一切都要从那次思觉失调开始,他怀疑庄周的那间院子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古人总是把无法解释的现象归于鬼神,更何况,这个世界貌似真的有神明存在。

力乱怪神么,鬼神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韩信坚信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亲自审问过的犯人不下百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没有人能在他面前保留秘密。

他不认为陆白在说谎,然而这样的理由对他没有任何帮助。

向着身后的校尉低声交代了几句,韩信转身离开了地牢。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没有时间干耗在这里。

昨日抓获的一名叫做钟离眛的悍匪,招架不住酷刑,刚刚供出了一件惊天大案。想不到看似升平的会籍,局势竟糜烂致斯。

亏得殷通还有脸来求见郡主,为项羽求情么?

客厅内分宾主落座,殷通放下茶杯,拱手笑道:“此剑名曰龙渊,又名七星龙渊,乃是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原为吴国大夫伍子胥佩剑。下官近日偶得,素闻郡主爱剑,原想着送去咸阳府上。郡主芳驾抵临,会籍之幸,也教宝剑早日得见名主。”

殷通是封疆大吏,口称下官,姿态放得很低,蓝月溪倒不好拿乔,展颜道:“殷大人太客气了。父王常赞大人敦厚长者,乃是大德之士。今日一见,大人风采依旧。”

宾主间寒暄了一阵,殷通见气氛融洽,便切入正题:“下官得知郡主着人拿了项羽,想那项家在会籍多年,秉公奉法,不知其中是否有误会。”

韩信忽然插口打断道:“大人可熟知项羽为人?”

一位郡守的能量实在太大了,他不能等着殷通把自己装进去,站到项家那边。

这个举动非常失礼,殷通不悦道:“这位将军,还未请教。”

蓝月溪笑道:“这位是天机殿的韩信将军。”

殷通来之前做足了功夫,当然知道韩信的底细,明知故问不过是上位者应有的做派。见她没有申斥韩信,微微皱了皱眉。

韩信向他跨出一步:“大人学富五车,乃天下读书人之楷模。韩某虽一介武夫,却一直很是仰慕大人。”

殷通鼻子里“哼”了一声。

“信亦喜读书,只苦于无人指点,故多有不明之处。今日有幸得遇大人,还望不吝赐教。”

“韩将军年轻有为,想不到还是文武双。”

韩信仿佛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自顾自说道:“《墨子·所染》有言,子墨子言见染丝者而叹曰: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五入必而已则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此言似有所指,韩信愚钝,还请大人解惑。”

殷通博览群书,当然知道这段话的意思。这是在指责他识人不明,言下之意似乎还不止于此,不由得又皱了皱眉。

韩信又向他跨出一步:“大人可知道合会?”

韩信咄咄逼人,让他无法保持沉默:“莫非是江湖人的一个帮派?”

韩信再往前跨出一步,隔着案几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一字一字地说道:“合会拥兵五万之众,大人的好友项梁便是会主。合即是合纵的合,郡守大人可还记得函谷关之险!”

秦惠文王七年,魏王驱逐张仪,改用公孙衍为相,行合纵之策。次年,魏、赵、韩、燕、楚五国共推楚怀王为纵长,尽起联军五十四万,与秦军决战,史称函谷关之战。同年,义渠君乘五国攻秦之机,出兵袭击秦国李帛。

这一战虽以秦国获胜而告终,但合纵的倾覆之威,深深为历代秦君所警惕。

殷通霍然站起,颤抖着伸出手,指着韩信:“你,你,你,危言耸听!”

韩信往后退了一步,深施一礼:“请大人传令孟凡高将军,率大军剿灭项氏乱党!”

殷通踉跄两步,冷汗岑岑而下。

“为大秦江山计,也为大人的身家性命,还请郡守大人速做决断。”

殷通颤声道:“此事,廷尉可曾知晓?”

“待大人下令后,韩某便传讯给百里大人。”言下之意,你若不从,便是从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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